倒是宣嬌,來了之後一言不發,安靜都得不像她了。
等上了茶。
祝璧歸反而說道:“拂雲派的事早先我也派人打聽明白了,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前年不是一時旱災一時洪澇的,莊戶人家沒有吃的便跟着那些個白蓮亂黨四處作亂,錦衣衛的人奉命來江南調查此事,不知怎的查出拂雲派和白蓮派牽扯頗深,便視作同夥一起抓進去了。我也不知拂雲派到底有沒有勾結白蓮派,此事我無能為力,你們若無處可去留在守府也随意。隻是若敢犯上作亂,本家主絕不庇護,你們好自為之。”
說不上不歡而散,可杭一葦心中有沒有不愉,守越君也看不出來,隻是他自己内心倒是生添了不滿。
他原打算私下向母親問詢此事,若有希望便求母親幫忙,若不能則自己想辦法也不遲。可杭一葦這一下好似逼迫自己母親一般,實在叫人惱火,這火發不出去又隻能憋在心裡,令人難受!
日光稍斜,透過棱窗癱在地上光影斑駁,亮點輕盈,暗點深沉,交織着向屋裡蔓延。
杭一葦和宣嬌和祝璧歸并不熟悉,早早便離開了。
守越君卻有私事要問母親。
微君不願意離開,守越君便讓他在椅子上吃糕點。雖說他有些遲鈍,好在隻要不離開守越君,又很是聽守越君的話。
祝璧歸看着笑笑,沒說什麼。
天下的男子三妻四妾,從前不知多少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前朝男寵亦不少,隻要守越君能給她生個繼承人,不拘男女,都由着他,也能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彌補心中的愧疚。
“母親,”微君疑惑地問道,“您和父親當年,在我之前,可還有孩兒?”
祝璧歸神色有一瞬發冷,還不等守越君多想,又什麼也看不出了。“君兒,我知道你說的是誰。”
“你的父親在江湖上曾有一位紅顔知己,樣貌與我頗有些相似,許是有過一個孩子。”
“這麼多年過去,斯人已逝,莫再提起吧,便當體諒體諒你母親我吧。”
守越君以為他和式之容貌如此相似,說不定是同胞兄弟,不曾想藏着這樣一樁事,反倒叫母親傷心了。
“母親,”守越君愧疚地看着祝璧歸,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他腦海中關于父親的記憶并不多,隻模糊記得是個堅毅正直的人,沒想到也會傷母親的心。
“好了,都是過去的事了。”祝璧歸全然不放在心上。
女人,對大多數男人而言,不過是繁衍的工具。可男人,對她而言,也不過是通往理想的墊腳石罷了。
一将功成萬骨枯,在她的目标之下,沒有男女,隻分利弊。
“君兒,我當初送你去拂雲派拜師學藝,也是希望江湖上能有人多多照應你。當年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就眼下的情況來看,拂雲派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說着,祝璧歸看着守越君,格外慎重地說道:“俠以武犯禁。拂雲派做錯了選擇,誰也容不下它了。”
“若是還想學武功,和你帶着的這個小夥子一塊兒在元一宗呆着,我也不是不同意。你放心,我現在還不會逼着你成親的。”
“兒知道了,多謝母親成全。”守越君羞愧地看着她,卻不完全贊同道,“隻是拂雲派對孩兒有授藝之恩,若此時置身事外,他日必遭天下之人恥笑。”
祝璧歸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做母親的,會把一切都給你。”
另一邊,杭一葦還在為自己的冒失而暗自懊惱,沒注意到宣嬌已經消沉很久了。
“好自為之,好自為之。”宣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面色越來越白,緊緊攥着雙手,一臉驚恐。
“宣姑娘這是怎麼了?”
祝璧歸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好歹是兒子的同門師妹,總不好怠慢了。
“多謝夫人關懷,我隻是眼睛有些疼了。”宣嬌解釋道,可她面色慘淡,瞧着不像疼痛,更像害怕。
杭一葦擔憂極了,走近一步抓住宣嬌的手,不知宣嬌是不是沒反應過來,倒也沒掙開。
“宣姑娘放心,我也認識幾位名醫,定會請來為姑娘你診治。”
祝璧歸又是殷切說着。
隻是幾人到底沒甚關系,沒說幾句話,祝璧歸便讓守越君帶着他們去逛園子了。
人都走了,管家殷切地奉侍祝璧歸,彎着腰唯唯諾諾,卻并不顯得低賤。
“我早知君兒縱然是拂雲派名義上的大師兄,也拿捏不了拂雲派。求上門來也敢這樣放肆,當真是被我兒慣壞了!”祝璧歸冷笑着,她而今對拂雲派全無半分好感,不趁手的工具若還有用,忍便忍了,可沒什麼用處的,還是盡早丢了好。
“主上洞若觀火,拂雲派也就審危有些能耐,等他在牢裡吃夠了苦頭,說不定才能認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