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叫紅苕,我們這兒少見的很。烤着倒挺好吃,廚房按叫花雞的做法烤了點兒,夫人讓少爺也嘗嘗。”
管事讓人端上了一個紅色的蘿蔔樣的吃食,拳頭大小,白瓷盤越發襯着它紅寶石般光澤。
撲面便是一股糜爛地香甜。
守越君拿起一個捏了捏,皮肉微微分離,果肉裂出一道口子,熱氣裹挾着香氣更加馥郁。
有些燙手,守越君捏捏自己耳垂,然後用小勺取出一點果肉品嘗,當真美味!
“此物當真美味,不知母親是從何處的來的?”
“是沿海的人送過來的,聽說是海外番人的食物。”
守越君滿意地點點頭,用勺子挖出全部果肉堆在碗中,放到微君身前,“微君,快嘗嘗。”
管家低着頭盯着地闆,眼觀鼻口觀心。
欸,記得去歲少爺在家中行冠禮後,多少夫人太太私下詢問少爺的親事。
誰知道就因為手下人的倏忽,一個晚上的功夫,少爺遇難被這位微君公子救了,倒是情根深種了。
幸而主上不是迂腐之人,不然微君公子怕是小命難保。
管家一想到那個保護少主上山,卻不等少主下山便提前溜去城裡喝酒的護衛,當真是氣得心肝都疼。
少主可是主上唯一的子嗣血脈,若隕落在這樣的小事中,他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偏院裡,宣嬌他們雖然沒有紅苕這樣的新鮮東西,但時令的瓜果點心,一應俱全、擺放精緻。
可宣嬌食不下咽!
饒是杭一葦再粗糙的心思,也該發覺她的異常,何況他本就格外關注宣嬌。
“小師妹,吃點東西吧。”杭一葦端起一盤糕點,“守師兄說守伯母請的名醫後日便能趕過來了,等你治好了眼睛,我們再想辦法救大家也不遲。”
宣嬌點點頭,心中的苦惱卻不能對人言。
就着茶水将糕點咽進喉嚨,勉強得朝杭一葦笑笑,“杭師兄,我有些累了。”
杭一葦落寞得看着她,無法出聲的歎息聽起來不過是沉重的呼吸,他就這樣看着她——
“那你便回去歇着去吧,”杭一葦近乎要哽咽——自來到守府,他越來越猜不懂宣嬌在想什麼,兩人好似隔了一道鴻溝。
小師妹,是同他在避嫌嗎?
難道,他便半點都比不上守越君嗎?
“養好精神,等大夫來了,我們就去救掌門。”我們就,離開守府。
外面候着的丫鬟進來,熟稔而自然地擡起宣嬌的手,引着她回房。
杭一葦獨自坐在椅子上,像一顆落日餘晖籠罩着的枯寂的樹。
宣嬌沒有精力去理會杭一葦的敏感心思。
她隻覺得自己好似趴在一張蛛網上,父親、同門都被緊緊包裹在前方的的厚繭中。四周一片漆黑,她想逃、她想救出父親、她想回到之前那樣自由肆意的生活,可她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前進的方向、不知道那個隐藏在黑暗中的蜘蛛的方位,她什麼也不知道。
可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會救出自己的父親!
微君吃着甜滋滋的紅苕,許是守越君的貼心陪伴,眼中總算恢複了一絲靈動。
“師兄,師父在哪裡打坐麼,怎麼沒見着師父,我們去找師父吧。”
守越君也不知道微君不靈光的腦袋,此刻在想什麼,難道是認為兩人還在元一宗?隻好敷衍過去,“師父靜心打坐修行,我們不要打擾他。”
不知此時源缪長老回山了沒?
若他知道自己拐走了微君,怕是要發怒吧。
遙遠的承阇府,源缪幾近癫狂。
四個月前,他終于憑着守越君給的地圖,終于在泸潇山找到了式之的遺骸。
他視為親子的式之,他最驕傲的弟子,那樣狼藉得橫屍在山洞裡,被蟻蟲啃噬,死後也不得安甯!
源缪痛極,恨極!
究竟是誰害死了式之?
源缪誓要查個明白,給式之報仇雪恨!
洞中和式之躺在一堆的還有一具屍骨。
源缪不放過蛛絲馬迹,細細察看,在還未徹底朽壞的衣服裡襯發現了一個特殊的記号——一個銜着尾巴的長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