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上課鈴響前囫囵吃完還微微燙手的鹹蛋黃肉松飯團,肚子裡填了點東西,好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池也拿起手機,給不知道誰發了個定位,再跟了句“我八點五十下課,你有空可以幫我修下車嗎?我請你吃夜宵!”
想了想,她又發了個大眼微笑貓貓頭表情包。
送他瓶烏龍茶,再請一頓夜宵,加起來應該也不過二十幾塊,把自行車推去修車行的時間加上修車費肯定不止這些。
池也自己說服自己,仰頭又飲了口烏龍茶。
其實,也挺好喝的不是嗎。
周逾溫的消息遲了會兒才回複過來,很簡單一句“OK”
放下手機,池也将心思回歸課堂,忽然發現口中烏龍茶的那殘留一點點澀味。
好吧,還是應該買沁水的,還便宜點。
四十五分鐘課程飛快結束,鐘聲敲響,教室裡盈滿窸窸窣窣收拾書包的聲音,老師也無心拖課,大手一揮宣布下課,于是烏泱泱一片擠出門。
池也背上包,捧着兩瓶烏龍茶,看着手機頁面上跳出的來自“17 機械工程 周逾溫”的一句“我到北教樓下了”,默默加快了步伐。
夜風拂着碎發,池也踮着腳左右張望,然後撞見他笑着的眼。
周逾越站在一旁玉蘭樹下,笑着朝她揮手。
四月初的玉蘭純白閃亮,像是婚禮時綻放的彩帶;有花墜落,砸在他肩上,池也的思緒也忽地滞空。
掐了掐指尖,斂了斂眼,池也小跑向他,碎發拂臉,突然懊惱:應該理理頭發的。
“久等啦!”池也用力深呼吸壓着喘息說道,然後遞給他那瓶冰箱氣息已經消散的烏龍茶。
周逾溫伸手接過,指尖短暫觸到她的手,心底奇怪:明明已過冬季沒有靜電了,可指尖怎麼酥酥癢癢的。
“謝謝你了!”周逾溫搖搖那瓶烏龍茶對她說。
“應該是我得謝謝你幫我修車。”池也歸納心緒,緩聲說,卻仍忍不住偷偷疑問:
他對所有人都是這麼言笑晏晏的嗎?
或許是吧。
不過這也與她無關吧。
池也這樣想着,又敢看他了,領着他到她的可憐小綠案發地,蹲下身,愁悶地看着壞掉的腳踏闆,輕輕歎氣:“就是這樣的。”
擰開瓶蓋喝了口烏龍茶,周逾溫好像心情還不錯的樣子,不知從哪掏出幾把工具刀,微揚下巴示意池也起身,然後他又将那瓶烏龍茶遞給她,俯身便開始修理,嘴上安慰着:“沒事的,這個很好修的,保證還你一輛完好如初的自行車。”
烏龍茶又回到手中,兩瓶飲料從左手換到右手,右手換到左手,教學樓稀稀落落有人走出,池也将頭低了一點,再低了一點。
見周逾溫忽然皺起眉眯着眼,池也回過神,忙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為他打光。
光在他臉上流淌,勾勒順暢線條,将一切照亮。
她的眼神無處可放,于是四處流竄,然後再遇見他眼角那顆小痣。
拍了拍手上好像并不存在的灰,周逾溫起身,笑着對她說:“喏,修好了,你看看還有沒有問題?”
他好像遇見她時總在笑。
眼神猝不及防地相撞,池也扭開頭,認真端詳着她的小綠,耳朵卻開始發燙。
“修好了!”語氣是不加掩飾的欣喜,池也再轉過頭,盯着他彎彎的卧蠶認真說:“你好厲害呀!實在太謝謝你啦!”
她的笑是一樹花開,可周逾溫卻莫名不敢再看,隻慌張移開眼。
她笑起來真漂亮。
所以也跟着彎起唇,周逾溫接過她手中的茶又喝了口,隻覺得明明是無糖的系列,卻意外地甜。
受不了這刹那的安靜,因為心跳聲好像也被放大,在耳邊嘈雜,所以他又開口:“很簡單的,你早上如果有時間有工具的應該也可以修好的。”
池也看看自己手中的那瓶烏龍茶,再看看他手中的那瓶烏龍茶,蹙起眉,忽然分不清哪瓶才是自己的,口幹舌燥卻莫名不敢喝,隻推出她的小綠,盡量維持着聲線的平穩:“我請你吃夜宵吧!”
“不用了,”周逾溫說,“我等一下還有點事忙,你自己去吃吧。”
本就沒有讓女生請客的道理,他也不喜歡這種有去有回一筆勾銷後再無瓜葛的感覺。
突然想起他人口中對他“受歡迎”的描述,又想起下午意外撞見的笑顔。
哦,他應該确實還蠻忙的吧。
池也點點頭表示理解,卻不喜歡欠人情,隻應了句:“那下次你有空,我再請你吧。”
語氣是忽然繃緊的弦。
模模糊糊捕捉到什麼,周逾溫開口:“你周末要不要參加那個班級聯誼?就你們班和我們班約的那一場。”
“怎麼了嗎?”池也眨眨眼,玩弄着車鑰匙上的挂墜,悶悶地問。
“你如果去的話,”周逾溫擡手摸了摸脖子,看着她軟軟的頭發,頓了一下,“我就帶吉他過去。”
“帶吉他幹嘛?”
“想彈《The Rose》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