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婚禮結束後,兩人回得新房,倪潇儒一邊彎腰換拖鞋,一邊說:“好累呀!我看比坐診看病要累上個十倍都不止。”
林之韻“噗嗤”一笑說:“沒這樣誇張吧,你呀…沒讓你出一點力,沒讓你幹一件事,還這樣喊累。”她也把鞋換好了,然後把自己的高跟鞋和倪潇儒的皮鞋一起放進床底下的紙闆箱中,嘴裡說道:“你看我穿着高跟鞋,裡外要招呼,又要敬酒點煙什麼的,反正從下午一直忙到現在沒有停過,你看我喊過一聲累麼?”
倪潇儒斜在椅子上,心裡想着口袋中的那封信,因而嘴裡随口說道:“是的,是的。”接着他說想喝茶,看桌子上隻有杯子而沒有熱水瓶。
倪潇儒剛想說,林之韻自己也口渴想喝水,因而先他說道:“我過去拿熱水瓶來。”一邊已開門出去,哪知道和自己媽媽撞一個正着。隻見他媽媽一手拎着熱水瓶,一手拎着一個罐子過來。進得屋裡,她媽媽把東西擱桌上後說道:“快沏茶喝吧,茶葉都放好的。”一邊往杯子裡倒水。接着她媽媽又指一指那罐子說:“我看你們兩個剛才也沒吃多少東西,過一會準要餓,所以就給你們蒸點心來,是細沙做的,味道蠻好的。”
兩人同時“哦哦”的應着。三個人坐下說了一會子話,他媽媽便起身說:“時候不早了,今天大家都吃力了,都早一點睡吧!”一邊便顧自開門回前面自己家去。
林之韻看看倪潇儒,那意思是說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澡。倪潇儒說:“你先洗吧,我還想喝一會茶的。”
林之韻應聲進了衛生間。這時倪潇儒便迅速起身,趕緊那封信藏到不易察覺的地方。
一直藏到第三天,倪潇儒說是想去爸媽哪兒轉一下。林之韻圓睜着眼笑着說:“吔,不是說好自我放飛三天麼?”
倪潇儒說:“今天不就是第三天了麼!”
“可是還沒過晚上十二點呢!”林之韻知道潇儒惦記着那些個長爛瘡的病人,其實她自己同樣也惦記着店裡的生意。因而說道:“好吧好吧,我也想去店裡看看。”接着她又打趣說:“那我們就晚上見!”
于是兩人便分頭出門而去。這樣才得着機會拿出信來看。信箋上布滿了淚痕,他急切地往下看去。
潇儒:
今天之所以給你寫信,那是因為你曾是我的戀人。巴金在他的《家》中有詩雲:“往事依稀渾是夢,都随風雨到心頭。”這正是我此時的心境。我倆從邂逅到相愛,曾有過許多的甜蜜和快樂。相遇是我倆的緣,而愛上你是我一生的願。直到今天我仍然相信,你是愛我的,你對我的愛是至真的。你給我的愛讓我幸福得流淚、讓我甜蜜得忘我。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前半夜是苦等,後半夜是痛哭。你走了,你是不是有如莎翁筆下的朱麗葉所說的那樣:“嫌我太容易降心相從。”或是嫌我:“在你沒有要求以前,我已經把愛給了你。”潇儒,如是那樣,你就是走一百回,我也無法改變呀!你走了,我的心也随之空蕩了,天将不再藍,夜将不再美。對于我來說,那一天已成永恒,不是在永恒中品嘗甜蜜,就是在永恒中咀嚼苦澀。
“愛情給人帶來明亮的快樂,但它有時也會給人造成深沉的痛苦。《情愛論》華西列夫”我倆的愛情之所以會拐到這條叉道上,不是你我之過,而是因為某個情感密碼被打亂,或是某個思維程序被阻斷,才促成這幕人生的惡作劇,把我倆的愛情從甜蜜轉換成苦澀,由完整而破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詩經》·邶風·《擊鼓》”我們曾一同立下這樣的誓言,可現在卻不得不勞燕分飛,各奔東西。潇儒,我現在既不敢睜眼面對現實,又不敢閉眼回想過去。我現在得背負沉重的創痛和承受彌深的煎熬。我的心田不時的在涓涓流淚和瀝瀝淌血。我想告訴你,我把滿腔的熱血都融進了這份愛裡,把一生的淚水都灑進了這份情中。我癡迷這份愛情,癡迷到讓爸媽擔憂、讓兄妹生氣、讓同學不解,那是因為,我選擇了愛你,那是因為我仍然相信你是愛我的。所以我覺得它澀而不苦,破而不碎,因為甜蜜将常住我的心田,回憶将永留我的腦中。莎士比亞說:“女人啊!你的名字叫眼淚。”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即便成了那“眼淚”也不會怨怼你。我的軀體是渺小的,可是聚集在胸膛裡的愛卻是熾熱無邊的,它可以包容一切。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那個女人的心能像我一樣,裝得下對你的愛。
愛是人間最璀璨的光輝,因為它美好;被愛是人間最大的快樂,因為它溫暖。人性之所以璀璨,生活之所以絢爛,都是因為有愛和被愛。蘇格拉底說:“愛與被愛的關系是不對等的。”可是我在想,不對等那又怎樣呢?因為它絲毫不會削弱我心中的真愛。倘若一個人同時擁有愛和被愛,那會是怎樣一種情形?那是一種融合一體,分不出愛和被愛的情形。同時擁有愛和被愛,那真是一種曼妙得令人神往、曼妙得令人暈眩的甜美感覺,因為它的名字就叫幸福。老子說:“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夠了,我心足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