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姑姑往日是個隻知道家裡長短的家庭主婦,每日除了照顧孩子們的吃喝,便是應酬丈夫的日常往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大的事情。
盧安澤被二嬸說落的心虛的低下頭。
不過很快他又擡起腳來,目光重新堅定的看着一桌子的人:
“嬸母,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是我欠缺考慮了,往後我會提前告知你們。”
“你還敢提往後?”
孟姑姑被他氣的不輕,她把這唯一的侄子當半個兒子看待,盧安澤又是盧家兄弟倆唯一的男丁,她最是看不得他這樣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我今日就要告訴你父母,讓他們管管你才好。”孟姑姑說着,就要去書房打電話通知盧家老宅的哥哥嫂子。
盧安澤急了,趕緊去攔着她,盧雲華見狀也趕緊起身去拉自家妻子回來。
孟婳見狀趕緊放下碗筷,同其他人一塊站起來去勸姑姑。
好在他們或許擔憂了。
孟姑姑打電話不曉得直奔主題。
回回和别人通話,都是先問個好,再聊些别的。
這次也是一樣,她先是拿着聽筒“添油加醋”的說了盧家叔侄倆一番,又在電話裡把盧安澤從小到大不聽話的事情說了個遍,隐隐還帶了幾句往年的怪事來,仿佛家裡哪些奇怪的事情也同他有關一樣,聽得其他人哭笑不得。
後面說完了閑話,孟姑父觍着臉扯了扯孟姑姑的手臂,卻被她瞪了一眼給甩了出去。
“這孩子最近又惹了事出來,回國也不通知家人——差點被……”
“啪!”
孟姑父見她說到了重點,生怕她真的說出來讓家裡人不安心,心一橫,眼疾手快走到桌邊把電話線拔了。
“你就讓我說給哥嫂聽,省的以後再為你們盧家操心操肺。”
孟姑姑也知道這件事說出去,隻會平白讓盧家的兩個老人擔心,便闆着臉氣憤的往書桌前一坐,誰也不願意搭理。
孟姑父讪讪的放下手裡的電話線,低着頭心虛的不敢回嘴。
孟婳見狀歎了口氣。
這事算是敲定了……
拍了拍婉婉和曼曼的後背,孟婳給她們兩個遞了眼色,兩個胖丫頭機靈的對視一眼,立馬會意,一左一右的跑過去扯着媽媽的手逗媽媽開心。
孟姑姑被女兒圍剿着,總算破涕而笑繳械投降了
孟姑父見狀趕緊去哄她。
……
桌子上的飯菜早已經涼了,大家都吃飽了飯,孟婳将大家的碗筷送進了廚房,出來就看到姑姑已經不生氣了。
倆夫妻也在這點時間裡軟和了态度。
不知道孟姑父怎麼說的,隻見孟姑姑臉色微紅,整個人扭捏着主動去裝好電話線,跟孟父打了一通電話。
隻不過她拉不下面子去為難自家哥哥,全程都遞了話筒讓盧雲華說。
盧雲華牙疼的笑了笑,接過話筒硬着頭皮說了許久,總算是讓對面的孟父松了口。
這事算是闆釘釘的事了。
盧家兩姐妹見狀趕緊把孟婳的行李重新裝好,又依依不舍的往裡面塞了許多好玩的好吃的,生怕孟婳路上無聊了。
孟姑父也匆忙出去了一趟,托了一個在火車站就職的老朋友臨時買了兩張票,夜裡十點鐘送了兩個人上了火車。
因為盧安澤行動不便,所以孟婳此行并不輕松,一路上不僅要看顧行李,還要注意别讓盧安澤傷口感染了引起發燒。
整一夜過去,她熬的臉都白了。
盧安澤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睜開眼看到孟婳還照顧着他,感覺十分愧疚,幾次想要張嘴說些什麼,卻苦于沒有同女學生交往的經驗,幹巴巴的尋了幾個話題,見孟婳不感興趣,便抿了嘴不敢再說話
火車一路從津城開到了北城。
兩個人下火車的時候正巧淩晨四點整。
孟父早已經裹着羊絨外套,戴了一頂厚實的毛呢紳士帽,同陳叔在車站外面等着了。
孟婳一出來,就看到孟父那兩隻陰沉沉的眼睛。
她微微縮了縮脖子,一擡頭就被他吹胡子狠狠瞪了一眼。
孟父想到今天那個姓顧的窮先生興許還要過來,二女兒不僅沒有送出去,反而又帶了一個人回家,心情就更抑郁了。
這都是什麼事啊……
“爸爸。”
孟婳虛扶着盧安澤,默默走到自家的黃包車邊上。
陳叔見狀趕緊把盧安澤接到車上。
“陳叔,你拉着小姐,我同這位——”孟父還不知道盧安澤的名字。
“舅舅叫我安澤就好。”
“我同你坐另一輛黃包車回去。”家裡隻有一輛黃包車,陳叔拉不了三個人,放孟婳自己坐其他人拉的車他又不放心。
盧安澤聞言悻悻的把踩在車上的腳收了回來,老老實實站回了地面。
“聽您安排。”
他乖巧的站在原地,在孟父面前不敢放肆,低眉垂眼,一瘸一拐的走到另一輛黃包車前。
不知怎的,盧安澤總覺得孟父好像不大歡迎他。
這樣想着,他又遲疑的回過頭看了一眼孟父的臉色,總懷疑他對自己有些不滿。
至于因何不滿,他私以為可能是自己貿然打擾的緣故。
怕自己招人嫌,盧安澤感覺自己十分有必要讨好一下孟父。
……
車子一路拉回了孟家小院。
天色已經開始有了幾分亮度,院裡靜悄悄的,孟春姐妹倆和張氏都還在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