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怎麼了？”

林小環不知道孟婳心裡的風暴，她看孟婳臉色越來越白，一瞬間失去了全身力氣，面露擔憂的走到她旁邊。

“無事……”孟婳扯了扯嘴角，露出來一個比哭還牽強的笑來。

她神不在焉的回了屋，拉下門口的青竹簾子，到屋外看不到室内的場景了，這才惶惶的坐在室内的圓桌旁。

腦海裡一團亂麻。

林小環追着進了屋，見孟婳的神色很是不對，仔細想了想剛才的對話，隐約察覺到了一絲真相。

“我想起來了，那天夜裡你遞給我的餅，帶着淡淡的螃蟹的清香，我還以為是聞錯了，你該不會吃了螃蟹了吧？”林小環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個猜測很牽強，随即搖了搖頭。

火車上哪來的螃蟹？

她不能因為孟婳說了螃蟹，就什麼都往螃蟹上想。

“你說那天顧徑洲去了車廂裡另外一個老人住的地方，後來出來了就帶了一個穿黑衣的年輕人？”孟婳記憶力不錯，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顧徑洲說那碗熱乎香濃的煎餅湯是車上一位去海城的老廚子做的。

還說那位老人是顧家大太太的娘家廚子。

他恰巧碰見了。

“有什麼問題嗎？”林小環關切的看着她。

“沒有……”孟婳苦笑着搖了搖頭，不想繼續讨論這個話題了。

顧徑洲當時隻說偶然間碰見了那個老廚子，她吃的煎餅湯是老廚子做的，可是林小環卻說老廚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過那間房門，跟着顧徑洲出來的是一位年輕的黑衣男人。

究竟是誰說了謊？

孟婳揉了揉腦袋，一隻手撐在臉側，心亂如麻。

“對了，周芸芳的事情我們要不要查清楚？趁她現在沒回來，不如我們去看看？”林小環看了一眼門簾外的光景提議道。

剛好周芸芳今天沒鎖門，隻有順兒一個小孩子在家，正是查證的好時機。

“可是……要如何确定她和顧家老夫人有牽扯呢？”孟婳懷疑顧家可能一直有人盯着她。

若是顧老夫人真的在她們正式見面前就已經埋伏好了一切。

那應該有什麼細節被她不小心忽略了。

到底是什麼呢？

孟婳雙手搭在桌面上，看着中間的茶壺仔細思索。

腦海裡浮現那天去見顧老太太的場景。

想起那天出門，她回頭正和林小環交代事情，扭頭的瞬間餘光掃到旁邊的東側屋，見裡面的周芸芳穿着初見時那條暗紅色灑墨的旗袍，遙遙的坐在桌旁，屋裡也不開燈，整個人被陰影籠罩着，漆黑泛白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眼神很是詭異。

當時她還心裡吓了一跳，覺得這個女人神神叨叨的，腦袋也許有問題。

如今看來，是有很大的問題。

包括桂嫂。

孟婳想起來剛才錢玉泉提及丫丫的時候，桂嫂那很不自在的神情。

桂嫂平時做事很穩妥，前幾日她在院子裡挑水洗澡，因為繩索老舊的緣故桶差點掉下去，還是桂嫂眼疾手快的幫她拉了上來。

而且錢玉泉也說過，桂嫂之前在饅頭鋪子做過十幾年的工，今早也不着急吃飯，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就燙着了呢。

孟婳的視線移到了簾子外的水井上，看到上面的繩索已經換成了新的。

通過幾日的接觸，她已經看出來桂嫂是個膽大心細的人，這樣的人，不應該會明知道娘家不靠譜，還把唯一的孫女送過去。

孟婳收回視野，目光沉沉的看着桌面，她感覺周圍處處是謎團，好像每一個人突然就都戴上了面具，讓人看不清楚。

這幾日因為等着顧家來人的緣故，她每天早上吃了飯就會去一趟洋行，算上今天一共三四天的時間，這段時間裡，桂嫂每天都要帶着丫丫出門買菜，丫丫兩日前就不見了蹤影，按照錢玉泉的說法，應該是去了桂嫂的娘家，可是桂嫂明明知道娘家人不是善茬，為什麼會任由自己唯一的孫女留在那裡兩天不管不問呢？

還有昨天早上，她擔心顧家人對她不利，提前和林小環兵分兩路，她進洋行，林小環在附近的茶攤守着。

若是顧家來人了，她臨時有危險，會想辦法給林小環傳遞暗号，若是顧家沒來人，那她會在出了洋行門後，在附近随意逛一逛，林小環也會若無其事的回桂嫂的小院，盡量在外人面前撇開兩個人的關系。

但是昨天一大早，她前腳剛走，後腳桂嫂就截住了林小環，安排她幫周芸芳買藥……

仿佛是算好了她離開的時間，刻意等着林小環一眼……

知道她和林小環住一塊的，除了這院子裡的人再沒有旁人了。

孟婳擡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喝茶的林小環，感覺有些想不通。

“你不是個熱心腸的人，昨天早上為何會幫桂嫂忙？”

她決定先從身邊的林小環入手。

“……”

林小環緩緩放下杯子，臉色一頓，繼而眼神亂飛，明顯一副心虛的樣子。

孟婳心裡“咯噔”一聲，想起來林小環最初接近她的目的。

她挪了挪凳子不動聲色的離林小環遠了一點。

雖然心裡是覺得林小環人還不錯，可是林小環一開始接近她，目的就是為了通過她求的顧家的幫助。

倘若顧家有人威逼利誘她，那她是不是……

“桂嫂說她着急出門，那周芸芳确實病了，她又怕死，就纏着桂嫂死乞白賴的要看大夫，桂嫂不願意花錢，又有急事，就委托我幫她跑一趟。”林小環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把和孟婳同款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