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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洗漱躺在床上的代瀾盯着天花闆沉默。

她似乎變得越來越敏感了，竟然會忘記還在錄制就崩開理智的限制，在說好避嫌的哥哥面前情緒差點坍塌。

有些後怕……

回憶下午差點落入旋渦，還好被及時拉住，失控的船才在撞上冰山前緩緩停下，她翻身蜷起腿，烏龜抱枕抵住心似乎才安心些許。

衛生間水聲漸停，宋汝然應該快洗完了。

伸手在床頭櫃上摸來藍牙耳機，抒情曲回蕩耳畔為代瀾隔絕出唯有自己的狹窄空間。

微信有人找。

“明天下鄉，大家記得按群公告說的那樣做，随身包小的就夠了，帶齊東西，中午我們可是不回來的喔。”來自吳楠濤。

“1。”

“1。”

何子遊和她都秒回。

代瀾正編輯提醒大家帶傘的句子，餘光就見宋汝然一手用毛巾搓着濕發，另一手托着手機出來：“小瀾，明天下鄉收集信息要自己帶筆記本嗎？”

“不用，有信息登記表，按着填就好了。”她沒法一心二用，摘了一邊耳機回答了宋汝然才接着打字。

宋汝然得到答案便去吹頭發，一時房間裡彌漫吹風機的“嗡嗡”聲。

正當她百無聊賴縮在被窩裡翻今天的微博熱搜時，一條信息叫走了她的魂，“小瀾，你現在是不是在拍綜藝啊？”

點開小窗，是大學舍友蘇恩怡。

“快回回我呀，你還在暮鎮上班嗎？”還未等她回複，那頭就着急八卦。

“你從哪裡聽說我在拍綜藝的？”代瀾确實納悶，畢竟她除了和辛穗提過就沒有和其他同學朋友說這件事。

頂框反複在顯示“正在輸入中”和備注之間跳動，過了些時候才發來答案。

“我在逛X的時候發現這個綜藝居然拍社工，好奇就看了一眼拍攝地，評論就有人說是在暮鎮。”

“你之前和我提過的啊，說在暮鎮實習，如果你不在暮鎮了，應該也會有前同事什麼的能聽到一些消息的吧？”

X是一個匿名平台，流動着各類小道消息，其中娛樂圈分類占絕對大頭。

大學時期代瀾就知道蘇恩怡是X上的年度用戶，因而她知道這些消息也不意外。

但直覺還是提醒她似乎哪裡有什麼不妥。

是這樣嗎？

對面似乎太久未得到回應，着急發來新消息：“所以是真的嗎？你快跟我透露透露呀，你也在裡面？”

其實合同裡并不需要她保密，但若是坦白……

她努力體會心底情緒，卻無法從莫名的膽怯中提取出原因。

蘇恩怡對她不錯，過去那事發生時也站出來為自己說話了，如果現在隐瞞，到時候播出她還是會知道，但騙了恩怡，她會不開心的吧？

如此試探着，代瀾最終還是小心翼翼給出答案：“是，在拍。”

“哇！好羨慕你啊，居然能和這麼多明星一起待好久！”

“也還好吧。”

代瀾擡眼望向宋汝然，女人剛吹完頭發，手機放在架子上外放霸總土味短劇，手上忙着抹身體乳，時不時因為劇情開懷大笑。

房間裡攝像機閃着光點表示正在錄制，代瀾才是羨慕她狀态如此松弛，而自己洗漱後便不好意思再上鏡，奇怪的羞恥感讓她隻能窩在被子裡才堪堪放松。

“幾個明星啊？”

“這會不會不好透露？”她往被子裡再縮縮。

“哦……”蘇恩怡似乎有些失落。

等了片刻，對方好像歇了繼續詢問的心思，但在被窩獨處的意境早被破壞，她便摘下耳機，恰好這時宋汝然忽道：“诶，小瀾，我和你說個事兒呗。”

“啊？怎麼了？”聽見有事，代瀾連忙坐起。

“倒也不必這麼緊張，”她走到床邊坐下，随手帶來一陣果香，讓人心曠神怡，“我就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怎麼和攝像機共處。”

原來她是想提這個。

代瀾回憶午間那小插曲，當時宋汝然看似沒有在意，原來早就默默留心。

對方遊刃有餘的自信讓她酸澀又漫上心頭：“學習共處嗎？”

“不用了吧，我隻是暫時不太适應，”她笑着僞裝，視線搖晃往下，以習慣的方式打太極逃避推脫，“平常我也不太喜歡拍照，所以看見鏡頭有點想退縮而已。”

但隻有代瀾自己知道，是她讨厭自己的外表。

讨厭個頭不高，讨厭顴骨高，讨厭粗眉毛，讨厭黑眼圈，讨厭臉上時不時出現的痘痘，讨厭醜陋的自己。

她有太多讨厭自己的理由，而這些隻是其中一部分。

但她不可能和宋汝然坦白。

抱住膝蓋，她在三言兩語之間想了太多太多，最後又一步步退回殼裡，給予自己有關自由的狹窄限度，留下牽強地笑。

“但是下午的時候，你看我還挺好的不是嗎……不管怎麼樣，接下來我會努力适應的。”

宋汝然忽然牽住代瀾的雙手。

與她常年結痂，粗糙的手相比，宋汝然的手心是那麼溫暖細膩，足夠讓她自慚形穢。

“那要加油了！”

她是太陽，而太陽将傳遞熱量如此簡單，沉穩堅定。

“咱們小瀾，大大方方上鏡的樣子是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