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在腦袋旁猝然綻開一朵花樣的煙火。
代瀾長吸一口氣,聽煙火還是何子遊的話語,餘音在耳旁噼裡啪啦小聲回蕩。
睡意悄無聲息彌散,她不自在地悄悄擡手搔了搔鼻尖。
微信群裡的二創視頻何子遊沒有回複,她便很自然以為他沒有聽,甚至……不會聽。
畢竟她們的自作曲離這種天才型創作者的作品,不管是從哪個方面看,差距還是很大的。
以至于《指尖戀人》這四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經何子遊嘴裡渡出來有種違和感,像奢侈品店聲稱要和塑料袋家庭小作坊合作。
……等等,所以,他真的是要合作的意思嗎?
“你是想找這首歌的作詞人合作?”
代瀾盡可能說得簡短又輕松,甚至連“BLUE STORY”的名頭都不敢提,畢竟正常聽歌隻會注意歌手是誰,更何況這首歌本就是辛穗作主創。
誰知何子遊霎時間“噗嗤”笑開,代瀾有些茫然,側頭看他,“不是,我隻是以她們為靈感,想到和更多新人合作而已。”
“哦。”
狂跳的心倏地安分下來。
車子恰好駛出隧道,一切明亮被甩在身後。
如果不是車廂内光影交錯加之他在專注開車,她想,就憑自己的三腳貓掩飾功夫,恐怕那一點點的失落也躲不過何子遊的眼力。
……
好吧,不隻是一點點。
他的十指細長,骨節分明,随性把在濡雨色真皮方向盤上,和這輛車的氣質尤其相符,潛伏的黑色野性在擅長領域裡為他撐起底氣:“不過我确實很欣賞這首歌的創作者們。”
“曲子很抓耳,結構也很巧妙,就算是每個部分單拎出來都很能打。”
何子遊悠悠聊着對這首歌的看法,三言兩語,沒有身為業内人士的高位評論和說教,隻有對粉絲真切感情的贊歎,而代瀾認真聽。
“火是應該的,和流水線比确實好太多,畢竟是發自肺腑……詞将這首歌的靈氣又提了一檔,畫龍點睛,互相加冕……”
“希望這樣的曲子可以越來越多,所以我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和更多新人碰撞出火花,等到百花齊放的那天,我也能安心做幕後了。”
汽車在紅燈前緩緩停下,十點半剛過,冬夜的街道有些空,兩三個行人裹着圍巾快步從斑馬線上走過,高低錯落的高樓間,霓虹燈不懈地工作着。
而他們在車裡,開了暖氣,不論繁華還是甯靜,都盡收眼底。
“可是……這樣的話要怎麼和粉絲溝通呢?”
代瀾相信何子遊會明白她的意思。
和自由如今已是頂流,如果和同樣是頂流或者大神合作,那當然是好上加好,但如果和新人合作,粉絲往往會擔心偶像被公司捆綁帶新人增加人氣,也就是成為所謂“血包”。
這些講究在代瀾聽辛穗追王施聞時就被科普過,她是認真為何子遊擔心。
畢竟有時并不隻是公司或者藝人本人出面就能協商,娛記、對家、對家公司等等可操控的路數實在太多,一旦人雲亦雲,煽動情緒,好意或許便成為傷害。
何子遊的左手撐在車窗沿,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太陽穴:“嗯……首先我會講清楚我的計劃,溝通非常重要,還有真誠。”
其實代瀾問出口了才覺得自己似乎太冒昧了……
他可是已經出道十一年的大前輩,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處理和粉絲之間的關系和運作工作呢?
更何況何子遊隻是興起才聊到音樂,怎麼她還真有膽打探他工作方面了。
真是白癡……她偷偷捏大腿來克制這陣後知後覺的羞恥和自以為是的懊惱,偏偏隔着緊身牛仔褲滑溜溜的,還不好捏。
“其次,得靠工作室的運作,協商……這些處理起來比較複雜,”他頓了頓,确認紅燈還沒轉綠,再回頭繼續,“你要聽我們怎麼工作的嗎?”
何子遊好認真。
目光移來的瞬間,代瀾松了捏腿的手,害怕他看見自己又在傷害自己。
其實他可以敷衍些回答的,畢竟這些屬于工作内容,而她是無關人士。
是不是别人問什麼問題,他都這麼耐心回答呢?
于是她盡力揚唇:“那也不用了,我也用不上。”
男人輕聲“嗯”,邊轉頭目視前方,不過從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他似乎并不太認同這句,果然下一秒便笑歎:“按現在參加了節目看,還真說不準。”
話落,一直沒掐住大腿肉的手倒是掐準了一回。
“最後一條的話,就是信任。”
“信任誰?”
“粉絲,”紅燈終于顯示倒數,汽車準備起步,“當然還有所有人,已經盡人事了,剩下的隻能聽天命,走一步看一步。”
“以往我做所有決定都是這樣的。”
周遭的燈光再度流動起來,代瀾有一瞬覺得,他們乘坐的汽車真的很小,在馬不停蹄的城市裡馬不停蹄,隻是看似方向盤掌握在手中。
忽然有些落寞。
代瀾的神思非常自然地流淌,直到她歸來,才發覺談話被自己單方面擱淺。
但何子遊沒有追問她的回答,好似這分秒空白是與生俱來的默契。
不過她不會覺得這份等待就是理所當然,心底有些焦灼:“我剛剛走神了,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啊,”代瀾偏頭望向男人,小心地在他臉上尋找有無不滿的神色,然而丁點也不見,“剛剛在想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