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皎皎已經行至他跟前,問道:“陸靈師,當初我突破淬身境,你可曾贈我紫玉雪瓊花?”
她态度很疏離,跟陸顯之所設想也全然不同,問題也很古怪。
那也是幾年前的事,凡人可能會忘記,不過身為修士一定能記得。
陸顯之吃不準黎皎皎意思,冷冷說道:“并未有過。”
黎皎皎繼續問:“自然也未曾親手寫祝君安好這幾個字給我?”
陸顯之答:“自然沒有。”
他不知黎皎皎為何竟問這般問題,心下焦躁之意更濃。
陸顯之不知曉黎皎皎的用意,最要緊的是,黎皎皎從未用這種态度跟自己說話過。
從前黎皎皎總是三分敬畏,三分親近。
如今可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陸顯之反問:“你問這些何意?”
他說話嗓音冷冰冰,硬邦邦,隻聽聲音,便顯得他對黎皎皎很不滿。
可陸顯之一向便是如此,黎皎皎也是習慣了,更不會在意。
若在從前,黎皎皎也隻會笑一笑,說些玩笑話。
可如今黎皎皎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浮起了一層涼意,面色也同樣并不如何好看。
她随口答道:“從前有個人送了紫玉雪瓊花,又說祝君安好,我還以為是陸仙師,原來也不是。原來這其中,有着這樣一個誤會。”
陸顯之蓦然一僵。
他忽而很想知曉究竟發生何事,黎皎皎又為何如此言語。但以他清冷的性子,自然絕不能主動問出口。
他聽着黎皎皎喃喃說道:“後來我成為丹峰之主,又或者平複了赤地炎火,總會有人送我些小禮物,送幾句好聽的話,我一直以為是你。”
陸顯之就在他面前,黎皎皎卻仿佛看不見他了。
陸顯之覺得黎皎皎在看另一個此刻并不存在之人,蓦然抿緊唇瓣。
黎皎皎還是這麼的輕佻無狀。
難道她是想要炫耀自己有什麼傾慕者,所以得意洋洋,企圖想跟自己炫耀?
黎皎皎仿佛有幾分失神,不過黎皎皎恢複得也很快。
她收斂容色,望向了陸顯之,緩緩說道:“這幾年,陸靈主以為我身負鳳凰之力,所以刻意待我好些,多謝了。”
黎皎皎終于笑了笑:“不過以後,也不必再彼此為難。也就這樣罷了,以後大家各不相幹。”
她沉沉望了陸顯之一眼,然後收回了自己目光,然後轉身離去。
一開始她自是惱恨陸顯之,她最恨時候,恨不得世界毀滅。
可一段時間放縱後,黎皎皎已經冷靜下來。
陸顯之說想要殺了自己,也是真心的。隻是鳳凰之女變成了魏晚晚,于是沒給陸顯之這個機會。
論迹不論心,陸顯之明面上對她也不錯,仿佛也沒有真做什麼不利于她的事。隻是他的虛情假意深深傷害了一個小女修的感情。
一個人沉默寡言,冷若冰霜,并不代表他不會騙人。
可那又能怎麼樣呢?與之糾纏隻會讓自己不爽快。
黎皎皎冷靜下來之後,終于決意抛下這件事。
李婉華可以利用,陸顯之可以無視。
她所要執着的,是小葉村的血仇。
黎皎皎的一顆心都在留意這件事情上。
陸顯之瞧着黎皎皎問了自己幾個莫名其妙問題之後,便看着黎皎皎轉身離去,越飛越遠。
他卻靜靜停于原處,仿佛仍在消化黎皎皎最後幾句話。
他沒想到黎皎皎會輕飄飄說,原來自己待她好,是因她可能是鳳凰之女。
他沒想到黎皎皎會知曉自己一直在利用她。
他更未想到黎皎皎會說就這樣罷了,以後大家各不相幹。
其實從前他曾也設想黎皎皎知曉自己成心利用的反應。
他也預想到黎皎皎會含淚質問,指責自己冷酷無情,質問自己為了雪川宗難道真可以犧牲一切。
然而預想中場景卻并未到來。
回轉現實,黎皎皎也不過輕描淡寫,說一句以後大家各不相幹。
隻不過三言兩語,就将這幾年前自己無比忍耐的這場戲輕輕揭過。
陸顯之忽而生出了無與倫比的惱意。
以及說不出的濃濃不甘。
黎皎皎是如何知曉的?誰又告訴黎皎皎這些?
答案似倒也不難猜,知曉陸顯之心思的隻有燕不屈一人。可仙長為何要告訴黎皎皎這些真相?不知為何,陸顯之竟有些不甘和介意,卻并不敢深想。
然後他深深呼吸一口氣。
他想,黎皎皎并沒有她演出了的輕描淡寫,低調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