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黎皎皎當真并不在意,今日就不會暗示了又暗示,又問那些個問題。
若真不在意,今日黎皎皎應該扭頭就走。既然知曉自己不過利用于她,本不是鳳凰之女的她自然不會再被自己糾纏。
難道自己還會主動攪她親近?
她偏要炫耀證明,說從前信任崇拜自己,不過是因為一些誤會,有個男子又對她如何癡心。
想透了這些,陸顯之的心頭也是禁不住生出了幾分的厭意。
看來離開了雪川宗,黎皎皎也是愈發會用手段,連些個欲擒故縱的手段都使出來。
待她回到雪川宗,自然還會從自己這處借勢,将她地位穩一穩。
陸顯之輕輕吐了一口氣,心忖不過如此罷了!
他略一猶豫,心想黎皎皎雖天賦不錯,可心思太雜,自己也實不必再理會她。
陸顯之打量揣測黎皎皎的心思時,黎皎皎卻并沒有将陸顯之思量太久。
再見陸顯之之前,黎皎皎其實已将陸顯之捋得差不多,否則也不能輕描淡寫揭去曾經的虛情假意。
就像陸顯之所揣測那樣,她實不必再與陸顯之聊一聊。
可有些話,她必然還要跟陸顯之問一問,确定一二。
但這跟陸顯之本人無關。
小葉村血案,何昭娆資質平平,雖有妖魔襄助,其中最要緊卻是早就布置好的血陣。對方殺了那些村民,可那些村民隻是做餌,本就有人設好陷阱,等待黎皎皎跳進去。
此去七人,折四歸三。
有一個詞黎皎皎一直回避去想,那就是内應。
那血陣締造繁複,又守株待兔,若無内應,誰又敢保證黎皎皎一行人一定會跳入陷阱裡?
可他們七人感情一向很好,若非如此,也不會少年意氣,組團做任務。
一旦開始懷疑,就好似亵渎什麼珍貴無比的東西,仿佛每一個親近的朋友都沾染上可疑的污穢。
任務是常言笑領來的,當時靈台給了好幾樁任務供挑選,是常師兄跟謝師姐商議一番後選中去小葉村。
沐師兄有魔人血統,而薛師姐第一次參加隊伍做任務就出了事,從前根本沒有出過事。
若要仔細盤算這些,黎皎皎就恨不得自己去死。
所以她一直回避,跟想都不敢去想,也覺得根本不會不可能。
哪怕這其中必有一個内應,黎皎皎也決意忽略,隻想着從何昭娆口中逼問出真相。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将何昭娆這個殺人兇手帶回雪川宗,她可能早就将何昭娆一劍斬殺了。
而今黎皎皎又想到了内應這個詞。
她忽而想,自己真傻。
内應最大的嫌疑人,難道不該是活下來的人?
活下來的有三個人,自己、素瓊英,還有李明奇。
而且剩餘兩人皆被燕不屈收買,反咬一口,說自己是栽贓污蔑,将罪過皆落在何昭娆身上。
素瓊英正是靈台弟子。
因她是靈台弟子,所以每次謝慈給自己送東西,都是通過她的手送至自己跟前。
加上素瓊英一番言語引導和暗示,使得自己順理成章以為那些東西是陸顯之表達關懷所贈。
這麼幾年下來,黎皎皎竟一點懷疑都沒有,還以為陸顯之面冷心熱,當真對自己十分愛惜照拂。
如若不是謝慈手底下六血仆之一的白月情揭破此事,黎皎皎都被掃地出門了,恐怕也還蒙在鼓裡。
可見素瓊英一向極會誤導别人。她甚至不必說什麼謊話,旁人也會情不自禁順着她的引導想到她編撰的故事。
那麼素瓊英引導常言笑和謝流霜選中小葉村的任務亦是很容易。
她本是靈台弟子,動動手腳,就能讓小葉村的任務混在其他幾個任務裡。隻要她言語稍稍加以引導,常師兄和謝師姐選中任務,恐怕也還以為是自己心裡想選。
七人之中,素瓊英修為比較次,可她居然活下來。
哪怕她後來反口,順了燕不屈的心思污蔑自己,黎皎皎竟也對她并無半分懷疑。
她甚至一直覺得素瓊英也有自己為難之處。
畢竟如自己一般激烈反抗,非要違逆燕不屈心思,最後也不過是身敗名裂。而素瓊英是散修出身,根底又淺,自然抵不住這狂風暴雨。
黎皎皎雖然有些惱恨,可心裡終究沒有太計較。
直到,她終于知曉素瓊英是謝慈的人。
白月情是故意為之,大概是謝慈“大發慈悲”,透出了這麼些個線索。
如果素瓊英不是謝慈的人,她就不會隐瞞那紫玉雪瓊花是謝慈所贈,那些問候之語是出自謝慈之手。
若無身邊人隐瞞,黎皎皎也不會稀裡糊塗收下謝慈的東西,還因此歡喜不已。
但縱使如此推斷,黎皎皎猶不罷休,也不肯甘心。哪怕她連陸顯之的訊息都不願意回,卻不顧這其中尴尬和可能會有的惡意揣測,去親口問一問陸顯之。
她知曉别人會因此揣測自己想重新攀上陸顯之這麼個高枝,但黎皎皎也不在乎。
她明知陸顯之對自己毫無情意,卻盼着紫玉雪瓊花真是陸顯之所贈。也不是想跟陸顯之再演演同門情深,而是不願意相信素瓊英就是這個内應。
可惜陸顯之的答案也擊碎了黎皎皎最後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