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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八十六 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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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豎指到唇邊,李寒便噤聲往裡去瞧。

殿中昏暗,似古壁畫生滿了苔。梁椽影子蛛網般投在地上,牆上斑斑駁駁,掉漆似的。堂上挂着圖,圖中靈妃如着血衣,血色也生了鏽。

一隻巨大銅籠藏在陰影裡,隻閃着兩盞鬼燈似的眼睛。一個小小身影正蹲在前面,從盤中托起一塊帶血的生肉。

裡頭的影子往後畏縮,并不敢上前。

秦灼帶劍站在籠前,輕聲說:“一會阿耶喂它,你去玩兔子吧。”

白虎往蕭玠這邊探了探頭,秦灼便一手按住籠頂。昆刀又重新縮回去。

蕭玠并不離開,将手伸進籠子,遞到白虎嘴邊,說:“阿耶,它不是故意的,不要兇它。”

秦灼問:“阿玠不怕它嗎?”

“……有一點。”

昆刀試探着伸出舌頭,将肉緩緩舔到地上。

蕭玠右手輕輕顫抖,卻還是道:“但我覺得,我也會做錯事。我原來說話……讓阿耶難受過,但阿耶原諒我了。”

秦灼從他面前蹲下,左手滞了一下,才緩慢撫上他的後腦,輕聲道:“你沒有叫阿耶難受過。”

“是阿耶原諒我了。”蕭玠搖搖頭,将手收回來,“所以我也想原諒阿昆。”

他眼睛像秦灼,似兩隻大大的杏核,睫毛輕微一閃,落在臉上,就像将一匹素錦刮出滑絲。

他輕聲道:“之前老師給我講《左傳》,告訴我有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阿昆隻是有爪牙,所以才會被人利用,不是它想害我。它也是無辜,也是冤枉。我不能因為我的冤枉,去冤枉别的冤枉。”

他說出這句話時,李寒停住腳步。

白虎低頭咬食生肉,露出頸上和腦後未愈合的傷口,連帶着皮毛,鮮紅蓋褐紅。

蕭玠試探着伸手,輕輕撫摸虎頭。昆刀本吃着肉,突然一仰頸子,發出一聲嗚嗚的咆哮。

秦灼見狀,忙拔劍往前,白虎顯然十分怕他,直往籠角躲,撞得銅籠猛地一晃。蕭玠忙噓聲安撫它,衣襟略微掙松,露出敷藥的紗巾。

昆刀幽幽盯了他一會,沒再吃那塊肉,反而隔着籠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

它在蕭玠那傷口處舔了一舔。

蕭玠揉了揉眼,隔着籠子抱住它的腦袋。昆刀沒有掙紮,隻輕輕蹭了蹭他的臉。

蕭玠側臉一片潮濕。

白虎流了淚。

李寒靜觀至此處,終于忍不住歎道:“殿下有大慈悲。”

蕭玠聽見他聲音,方扭頭叫道:“老師。”又問:“什麼是慈悲?”

李寒便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給秦灼,蹲下輕輕摸了摸蕭玠的腦袋,說:“慈,愛也;悲,傷也。殿下親近昆刀,這是慈;又原諒了它,這是悲。慈悲無上法,可渡天人,可勝天佛。”

蕭玠努力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說:“聽不懂。”

李寒不再解釋,隻笑問道:“殿下傷口還痛嗎?”

蕭玠點點頭,說:“痛的,腦袋也暈乎乎的。”

李寒問:“怎麼不回去躺着?”

蕭玠說:“阿合姑姑說,阿昆不吃東西,我想來喂它。”

他們正在說話,忽聞秦灼翻到下一頁,極尖銳地笑了一聲:“好得很,好極了。”又問李寒:“他爹呢?”

李寒便答道:“已收了消息,正在甘露等候。”

秦灼便不多言,重新從蕭玠面前半跪下,認真凝視他一會,方親了下兒子額頭,說:“阿玠,阿耶有很重要的事情去找阿爹一趟。你自己把藥吃掉,然後阿合姑姑再給你炖隻小刺參吃,好嗎?”

蕭玠問:“那個是不是好貴呀?”

秦灼摸着他的臉,問:“誰和你說的?”

蕭玠說:“之前吃的時候,阿爹把他的都夾給我吃了。後來再吃,他就不要自己那一份了。”

秦灼捏了捏他的耳朵,隻道:“沒有,是阿爹不愛吃。阿玠吃的起,就算隻有阿耶,也供得起你。”

李寒耳朵動了動,敏銳地聽出陰陽怪氣。

***

甘露殿殿門打開,秦灼甫跨進去就問:“這個你看了?”

蕭恒迎着他目光,緩緩颔首。

秦灼也點點頭,說:“楊府侍人業已招供,香囊為湯住英指使替換。燈山消息也到了,湯住英的姨表兄弟,他的妾室之兄正是江南有名的香藥商人。而一個月前,曾高價轉手了一塊極品抱香子。”

他一字一句道:“湯氏不辜。敢問陛下,如何處置。”

李寒見他一上來便劍拔弩張,忙道:“湯氏族系繁雜,要麼不動,動則需連根拔起,此事還當從長計議。”

“哦,從長計議。”秦灼面無表情,轉頭問道,“蕭重光,你說呢?”

他沒等蕭恒回答,含笑道:“勞煩你費心勞力地瞞我。不巧,今早我問了太醫,都知道了。”

蕭恒臉色一變,這就要抽身下來,卻被秦灼擡手制止。他雙手顫抖,齒如咬冰:“阿玠,我兒子,因此一禍,活不過二十歲。我替他要個公道,很困難嗎?從長計議,計議到什麼時候,梁皇帝陛下,等你廢皇帝制嗎?”

他将劍往地上一掼,冷笑道:“我話在這裡放下了。此仇不報,我必馬踏長安。到時候是殺是剮,你看着辦。”

李寒心驚肉跳。

口不擇言,往往是夫妻離心的重要原因。偏偏秦灼既占了情,又占了理,現在正逮誰咬誰。陛下不幸,身為困獸,卻不想鬥。

他正苦思冥想如何應答,蕭恒沉默一會,已開了口:“湯氏有一宗四族。湯住英為首支,勢力集中在京畿地帶。次支以經營絲路商貿為務,主要在茶絲道沿路。三支、四支駐足江南,掌握大量絲織、茶葉,與次支連成一線。四族地跨八州,難以斬草除根,貿然下旨斬殺湯住英,隻會逼反湯家。”

秦灼哈哈笑了一聲:“我聽明白了,為了不打草驚蛇,天子就不能依律法辦。所以大逆之人必然會逍遙法外,太子平白受累也沒法子,誰叫他沒娘生養,投錯了肚子!”

“所以公理不能辦,我辦。天子不能殺,我殺。”

蕭恒這麼說。

秦灼皺眉道:“什麼意思?”

“我報私仇。”蕭恒凝視他,“他動我兒子,我就要他的命。用最老的法子。”

“荊轲的法子。”他說。

李寒一時沒轉過來,問:“陛下,你,天子,要躬親行刺?”

蕭恒颔首道:“歹人刺殺朝廷大員屢見不鮮。幹淨,利落。”

他說着看向秦灼。秦灼毫無異議,甚至道:“三日之内,靜候佳音。”

“等等,都等等!”李寒連忙打斷,漸漸撕起嘴皮來,已然神遊物外,“我再想想,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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