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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一一二 枕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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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中毒的消息到底傳了出去,裴公海在驿館聽聞,便着褚玉照前來探望,留下一些糕點,并文公的一件紫貂大氅,請他替換。

“保養如新,這風毛還水滑着。太宰多年奔波,想必極其珍視。”阿雙說,“春夜寒,妾幫大王換上吧。”

秦灼撫了一把肩上的黑狐狸,便起身解下,換了那件紫貂上身。阿雙立在他面前系帶子,他瞧着女子瘦削的雙肩,輕聲說:“叫你受了委屈。”

阿雙輕輕搖首,道:“梅統領沒有給妾上刑,反請妾寬慰大王。殿下接二連三地出事,陛下承受不了,是關心則亂。”

她忍不住道:“大王,陛下亂了分寸,咱就不跟他鬥氣了,好不好?從來氣話最傷人,你們到如今,不容易。”

秦灼歎了一聲,隻握了握她的肩。

如此一夜過去,蕭玠依舊沒什麼好轉。秦灼眼瞧月亮啪地掉下去,又塗成紅臉挂上來。他正背身給蕭玠絞手巾再換,忽聽見極低的一聲呻吟,夢呓一般。轉頭一瞧,竟是蕭玠皺起眉頭,嘴裡含混嘟哝着什麼。

他兩行淚涔涔落下。

蕭玠無需藥石,竟奇迹般地好轉起來,太醫猶疑不定,隻道或許之前的用藥起了作用。第二日蕭玠醒了一會,也能喂進些薄粥。再過三天,便能如常說話,雙腳能沾地。秦灼大喜過望,蕭恒也下令解了宮禁,阖宮惶惶之心這才稍作纾解。

蕭恒重新理政已至四月初五。李寒死後,朝中世族論以謀逆,削爵處斬者不在少數,獨夏、鄭、楊三府無罪愆。

夏雁浦捍節而死,夏秋聲保衛儲君,故前者追封上柱國,天子親祭之,後者拜為太子太傅,儲君師事之。禍兮福兮,夏氏一飛沖天,門庭若市。鄭素征戰有功,自然也是再加封賞。李寒發喪後,他一個人往李府舊址去,待到半夜才回來,無人知曉他做什麼。

天子态度微妙的,是楊氏。

蕭恒眼裡不容沙子,楊韬隔岸觀火,屢有朝臣進谏問罪。楊韬兩股戰戰,隻敢連聲告罪。天子沉默半晌,道:“溫國公生得一雙好兒好女。”

楊峥罵父是衆所周知的事,而楊觀音收殓李寒,更是上上之功。

楊韬伏在地上,已是老淚縱橫。

李寒死後,秦灼、太子先後出事,蕭恒左支右绌,仍虛大相之位,以夏秋聲為正二品尚書令,以楊峥為正三品中書令,器重之意不言而喻。

一日下朝,楊峥前谒兩儀殿,隔着簾子,見蕭恒正背身坐着,擡頭看一幅李寒畫像,忽然問:“像嗎?”

功臣圖都是一個形貌。圖中李寒着紅衣,擁玉笏,頭加素冠,神完氣足。楊峥便答:“可追大相風神,服制卻有疏漏。”

蕭恒仰臉端詳,輕聲笑道:“他穿紅好看。”

楊峥無言可對時,蕭恒身形一動,扶着椅子站起來,擡了擡手說:“楊卿入内吧。”

他打簾而入,見蕭恒臉色,心有不忍,勸道:“陛下千萬保重聖躬。”

“楊卿坐,吃茶。”蕭恒點點頭,指了指一旁椅子,将案上一碟茶盞給他端過去。楊峥未做過天子近身,忙要起身跪謝,卻被蕭恒按住肩膀,輕輕拍了拍。

他揭盞一瞧,是桃葉。

蕭恒問:“楊卿前來,所為何事?”

楊峥端盞許久,還是撩袍跪地,俯身道:“臣萬死,彈劾南秦大君秦灼夫婦,私植罂粟,倒賣阿芙蓉,罔顧王法,流毒邊境!”

他叩在地上,半晌沒有聽見天子動靜。

曆代阿芙蓉屢禁不止,天子登基後以鐵腕彈壓,才稍見成果。但秦君頗得天子倚重,地位甚至超于李寒。楊峥并非不知天子之怒,隻是事關民生,退無可退。

過了好一會,他才聞蕭恒道:“阿芙蓉是何時的事?”

“今年開春已有地方上奏,但朝中一無動靜。秦君任太子太師,陛下頗為禮遇,朝中不乏黨羽。臣近日查得,南五州地方官的上奏邸報,竟被不明不白全部扣押,以緻如此大事,至今才得以呈告陛下!”楊峥叩頭道,“煙火案如何瞞天過海,諸公如何敗壞朝綱,陛下,前車之鑒哪!”

一隻手扶在他臂彎,蕭恒攙他起來,道:“我不瞞楊卿,秦君自去年九月入京護駕後,再未返還。他腿疾複發,十分不好,便将南秦政事全權托付政君溫吉。這件事,他不知道。”

“陛下,罪魁是大君還是政君,真的重要嗎?重要的是南秦态度,是諸侯與朝廷的向背。”楊峥顫聲說,“政出秦溫吉,那代表南秦的就不再是秦灼。大梁需要的是諸侯,而非諸侯何人。朝廷需要的不是秦灼,是南秦啊!”

“楊卿。”天子叫他。天子的聲音微微戰栗。

他在害怕。

楊峥意識到,天子害怕,因為他說得對。

秦灼一旦失去南秦話事權,那按理說,他也将成為大梁的棄子。天子不需要難攬權勢的諸侯。抛棄秦君,或鼓動他兄妹阋牆,對大梁都是百利無害之事。

而蕭恒現在,竟因秦灼之勢旁落而恐懼。

在天子心中,秦君的分量竟到如此地步嗎?

“這件事我有數,秦君那裡由我來說,我也知楊卿是心系社稷。”蕭恒拍拍他的肩,“但我希望楊卿記得,秦君形制比同天子,太子事他……如師如父。”

這就是蕭恒的立場。

“大梁禮待的,不是南秦。”蕭恒收回目光。

體察他言外之意,楊峥不可謂不驚。

天子私心至此,太可怕了。

楊峥艱澀道:“臣相信陛下制衡之力,但請陛下斡旋之餘,莫耽……私情。秦人重故土,大君可以不護衛陛下,但不可能不護衛南秦。”

“我明白。”蕭恒笑了笑,“我一直清楚。”

他拍了拍楊峥手臂,目光穿過殿門,落向蒼穹。蕭恒輕聲說:“楊卿放心,我受百姓供養多年,無論如何,定當以他們為重。”

楊峥不再多說,隻道:“裴侍郎所遺書卷臣已全部造冊,新法二稿也刊印完畢。臣鬥膽,有事相求。”

蕭恒轉頭看他,“楊卿請講。”

楊峥退後一步,行稽首大禮,叩首道:“臣乞外放。”

“楊卿欲往何處?”

楊峥昂首直視,說:“崤北。”

蕭恒定定看他,道:“崤北苦寒。”

“有些事情,臣百思不得其解。”楊峥慘笑一聲,“臣願為生民立命,但從沒有見過有人能為了百姓割讓自己的利益。天子廢皇田,死社稷,執宰為了削弱世族甘願玉石俱焚……”

他身體止不住顫抖,問道:“臣鬥膽,敢問陛下,真的要廢皇帝?”

蕭恒撐着案,眼中光輝晦暗,點了點頭。

楊峥兩行熱淚滾下。他笑了一聲,說:“臣想把陛下和文正公當年的路走一遍,想不通的,臣想自己找找答案。”

蕭恒蹲下.身,雙手攙住他兩臂,道:“我失渡白如折兩翼,但望楊卿再作臂膀。”

楊峥沒有答允也沒有拒絕,握着他雙手,重重叩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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