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千呼萬喚中出了嫁,嫁得正是那如意郎君。父母不舍,給女兒帶了滿城紅妝。
正是這第二折演到動人之時,包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影走過來,坐到顧一弘旁邊的位置上,也望着戲台看起來。
顧一弘身旁站着的褚夏皺了皺眉,微俯下身看向顧一弘。
顧一弘也不知他們這唱得是哪一出,卻自覺今夜的好戲可謂精彩連連。他撇過去目光,旁邊隔着張案幾,坐着的是個女子,臉上的妝容有些濃豔,看不清是十幾歲或是二十幾歲的模樣,但還是很年輕。
他向褚夏擺了擺頭,繼續正着頭去看戲。第二折閉,夫妻二人正是新婚燕爾,舉案齊眉之時,一片其樂融融之景。
折中落了次幕,顧一弘向一旁姑娘拱了拱手。“不知姑娘是?”
“少将軍好興緻,這也是出好戲。”那姑娘笑了笑,“我叫肖雅,不才,是這蘇布道現在的城主。”
顧一弘目光微動,盯着姑娘問:“今日怎不見少主。”
“少主今日觸了呼延氏的黴頭,與顧少将軍失約,心中有愧,明日必登門緻歉。少将軍若有興緻,蘇布道我是熟悉的,可陪少将軍聊上幾句。”
“這麼說,蘇布道真與西涼勾搭上,要給先衛複國了?”顧一弘目光一凜:“你是衛國舊族。”
肖雅似是不在意顧一弘的語氣,貌似謙卑地回答說:“隻不過是有些交情,沒那麼大情分能讓西涼幫着複國。至于舊族嗎,我算是吧。先衛皇族若是還能有個譜落在你們手裡,你們應該能從哀帝那數不清的孩子裡找到我。”
台上的戲又開場了,不過顧一弘沒了興緻去看:“你能現身為扶峰雲賣這個面子,情分可算不上小。但這道菜,太合我的胃口了。”顧一弘笑笑:“您講吧。”
“宏慶十三年,衛都陷落,衛國滅亡。那時我大概六歲……或者七歲?”
她是皇帝後宮中無數子女中不起眼的那個,衛都告破後,周圍的侍從急于奔命,沒人管得上她這個不起眼的公主。
“哥哥!”女孩被四散的人群推擠着,蹲坐在牆邊,害怕極了眼裡甚至留不住淚水。她的叫聲近乎尖叫。少年聽到了她的聲音,逆着人群沖過來把她摟住,急忙往皇城外跑。那是她同母的兄長——肖恒。
“恒兒!”皇城外,駕車的中年男子揚着手催促道。肖恒摟着妹妹,沖到馬車上。
“坐好!”男子護着兩人上了馬車,随即打馬往西邊奔去。
一路向西出了城門,沿着商道風餐露宿走到了涼地。到了涼地也隻是躲過了梁國軍隊的追捕,但未見得能過上好日子。與他們一起到達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的還有數千名來自先衛的流民,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個數字還在不斷上升。
帶着他們出城的男子是肖恒的老師,在先衛是一名頗有些争議的文壇新秀。有些流民聽過他的名号,也願在這亂世找支定心的槳。于是,那男子被推舉出來。或許是他真的有經世安邦之才,蘇布道在短短六年中飛速發展,已經初具當下的雛形。
“可惜,先生困于長期的操勞和亡國的痛苦,六年後就去世了。”
“随後接任城主的是你的哥哥?”顧一弘問。
“是的,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皇子的身份,大多數人都隻知道他是先生的學生,也願意聽信他的話。畢竟,城主也沒什麼權力,沒油水可撈,還成天操勞于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後來呢?”
肖雅垂着眉,靜默了一會兒:“後來他死了,死于一場時疫,這城主之位空懸,也就到了我手上。”
“蘇布道沒多少人知道城主是什麼模樣……”
“因為自先生去世後,城主的事情就沒多少人聽聞了,後面的波折,知道的人也很少。”肖雅解釋道:“至于西涼那邊,隻是我與扶峰雲有些幼時的交情,别的倒不敢想。”
“我本飄萍身,又是女子,衛國堪堪養我至懂事,我無愛國志,也無複國心,隻望少将軍能将我與蘇布道立場帶與大梁,留蘇布道安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