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北城内将士都暫住在總督府内,目前充當一個戰時臨時指揮所的位置。顧一弘入了府便有人指引往中堂走。走至堂前往裡望,堂中圍着一圈桌子,此刻坐着大概四五個人,見顧一弘來,都起身迎接。
堂上中央的座椅旁站着一個面容莊肅的中年男子,身披盔甲,隻要拿上佩劍,戴上頭盔,似乎馬上就可以奔赴戰場了。
顧一弘猜想,這大概就是王德胥将軍了。
王德胥走下去堂前,對顧一弘行的是跪禮,一旁跟随的親兵遞上一個木匣,裡面裝的是玉章——守城玉章。
顧一弘雙手接過章,轉遞給青鳥,随即立刻雙手扶王将軍起身。接着深深弓下去腰,對王德胥行晚輩禮,
“少将軍上座。”王德胥扶起他,往上引。
“王将軍客氣,時間不待人,我先行前往西線了解一下城牆加固情況,稍遲會回來了。”
“少将軍日理萬機,今晚衆将士在王某府上用餐,請少将軍賞光。”
“戰事當前,王将軍沒備酒水吧?”
“自然沒有。”
顧一弘了然:“樂意之至。”
西部防線的準備工程已經有條不紊地進行着,顧一弘檢查了滾石箭矢的配備和數量,幾乎全部到位了,王德胥的工作确實足夠稱職。
又奔忙了兩處加固點,直到傍晚時分,顧一弘從城北往王德胥府上趕。到了一看,王德胥府内不大的院子裡,緊巴巴擺了四五桌,菜已經上了幾道涼菜,待顧一弘走到中庭,幾乎所有将士都站起身。
王德胥走下去親自迎他到主桌,顧一弘接了一茶碗茶水,舉杯沖庭内諸将:“戰事當頭,以茶代酒。今外族侵犯我大梁邊境,彼等橫行無忌,欲犯我疆土,侵我百姓。吾等身為國之幹城,民之屏障,雖我大梁國富民強,沃野千裡,也應謹記居安思危,邊防國境,寸土不能讓。明然願存死志出城,鞑虜不滅,誓不還城!”
衆将士沉寂片刻,最終坐在主桌旁的穆子期也舉起茶碗,振臂高呼:“鞑虜不滅,誓不還城!”
衆人仿佛大夢初醒,至此,群情沸騰。在座将士進而接二連三起身高呼,一聲聲高喊響徹雲霄。
顧一弘舉杯将茶水一飲而盡,多日不安的心仿佛在此刻增添了些許笃定。
若是說此刻還有比顧一弘更寝食難安的,趙聞朝算一個。
韶春在拿着毛筆,在記錄起居的本子上又記下一頁。
“殿下今日午後翻書兩頁,後似低頭思索近半柱香時,轉而合書,長歎一聲,後回京城信一封,輾轉又開書頁,此後近兩個時辰翻頁約十數頁。近日常見殿下心神不甯,長籲短歎。願顧二公子凱旋得歸,方解殿下心憂。”
這也隻是這幾日生活的一個縮影,至于他自己心裡如何心憂,隻有冷暖自知。終于在這日的上半夜,趙聞朝正坐帳中,忽而聽到外面有人大聲呼喊;“報!報!涼人攻城了!”
顧一弘第一時間登上西側城樓,攻城的隊伍趁夜色行進,接着夜間可見度下降,企圖以奇兵快速突破西側城門。
當哨衛發現敵軍行徑時,按指揮先由射手張弓,箭頭捆布,占油點火,射出城外。在城外用赤紅的火焰劃出一道弧線。前方敵軍見行徑敗露,黑暗的優勢又已失去,立即嫁駕馬奔馳先前,企圖快速到達城下。
“他們手裡拎着是什麼?”穆子期皺着眉在夜風中大聲問道,今夜是他負責城内夜巡。
顧一弘盯着馬上挂着的布袋,城牆射下的流矢擦着布袋而過,将布袋撕開一道口子,裡面灑出塊狀的沙石,他忽然開口說:“是土。”
“他們要用土堆出一條通城的路。”
穆子期立刻了然:“真是不要命了,所有弓箭手準備,往死裡射,不要讓這群人靠近城牆半步。”
“滾石不要用了,”顧一弘回頭吩咐下屬:“這是支亡命之師,西涼人不會這麼和我們打,派人送消息回主營,打探這次攻城的隊伍中有多少先衛人士。”
“還有,全城用水開始戒嚴,一切水用開支能省則省,明日申時前,青鳥!”顧一弘向左回頭。
“在。”
“查清城内儲水量,找本地人探井,排多餘人手協助開井,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