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扇子還沒扇兩下,顧少将軍被涼風一掀,打了個噴嚏,皺着眉盯着那扇子:“已經不是用這個的時候了嗎。”
沒人去答話,顧一弘自己笑笑,收了扇子捏在手裡,打算今夜去沈亦明那幫着看些文庫檔案。
褚夏回到司南城官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官府那間留給他們幾個商讨事務的燈還是徹夜亮着。
褚夏把今日見聞進去說了一通,擡眼才發現少将軍和沈監事兩人都已熬到眼下烏青。
“眼下我們是抓到了那幫賊子的把柄,”沈亦明沒留意給溜了個哈欠出來,眯着眼繼續說:“但幕後之人藏得很深,眼下還剩三年的案宗,所挑出的那些釘子不過幾十,安插在隴州商道沿線,像是為隴州商道保駕護航的木材、石頭,我們找不到那個‘搭房子的人’。”
“那個假楊國樹是殺人橫奪的他人身份,這種做法看起來更為初級,但實際上更為隐秘,我們先前是永慶十二年往後追,而那搭房之人有可能就在‘楊國樹’先前不久到達隴州府,這些年在府内往上坐到高位,才讓這後幾年被替代之人逐年上升。”顧一弘扭了下頭,活動着筋骨,慢慢整理思緒。
“如今是要查清十六年前,調入隴州府的官員是否被人調換過。”沈亦明摸着他那半截的須子說,這幾日摸下來,那截胡子有要早夭的前兆。
“這其實并不好查,官府内隻會記載官員到任的時期,至于來處,有的會提上一兩筆,但隴州府似乎并沒有這樣的記錄。”
“這點沈兄不用擔心,我在官府内留了一餌,今夜是不是大魚咬鈎,我們拭目以待。”顧一弘提起精神笑了笑。
三更鼓過,顧一弘從府衙往宿處走。
褚夏綴在半步以後:“青鳥姑娘遞了封信要給您,是二殿下自路上館驿發來的。”
“算算日子,他也該到京城了。”顧一弘一手還拎着那折扇,另一隻拿過信來:“也不早了,你奔波一日,早日休息為好。”
夜闌燈暗,這日其實忙的有些頭疼,顧一弘按了按額角,合衣而坐,撚起信紙在透着燈讀了幾句。
「腳程已半,忽聞南二營事發,不勝唏噓。隴州諸事,與亦明多商議,切忌過思過慮,勞神傷身。下次信至,約莫已到京城,萬事不順,可付諸筆墨,可望分擔一二。北疆秋至,望記加衣,切莫貪寒。另提,有一折扇忘于營帳,下次相會勿忘攜之……」
撐着精神讀了,疲累感又湧了上來,顧一弘支起頭緩緩挑了燭火,合上眼。睡前似乎還聽到窗外街邊打更之聲……
第二日晨,顧一弘面談了杜有輝。
“擅離職守是大罪,隴州府還是太松散了點,什麼人都能容得下。”顧一弘瞥了眼坐在對面顯得戰戰兢兢的杜有輝,先給了個下馬威:“先前疏漏暫且不提,我要你仔細想想當晚之事。那日你腹痛不止,去了如廁,回來之時已過了交班時辰,此言确實?”
“是,此言屬實。”杜有輝現在怕因此丢了在官府的差事,知無不言。
“你離開是約莫幾時?”
“那時應該已過了一個多時辰,子夜已經過了。”
“你回來已經過了交班時間,你是何時聽到更夫打更之聲?”
杜有輝怔了一下,開始絞盡腦汁回憶起那個夜晚。那夜他腹瀉不止,好不容易止住了勢頭,卻因為久蹲頭暈眼花起來,扶着牆喘了口氣,淨了手後,正打算回去繼續站班,走到那裡時發現輪班的人已經到了,徐臨大概是先走了,不見蹤影。
他上去和輪崗的人解釋了幾句,都是相熟的人,對方調笑他幾句,他以為就算過去了。勉強撐住了困意往屋那邊走去,走在路上仿佛腳步都不屬于自己,扶着牆緩了緩,忽的聽見牆外打更之聲:“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