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芝到達劉驿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起來,顧一弘在門口等着接人。
“徐姑娘。”顧一弘立刻示意旁邊的人去接北大營送過來的藥材,轉眼又看見個熟人。
“你怎麼來了?”顧一弘皺着眉:“現在進出戒嚴,進了城沒個兩周出不來。”
“原本就是你替我的班,給你撞上這個麻煩我本來就過意不去。”穆子期在馬背上說:“别在門口堵着了,裡面百姓還急着看病呢。”
他這麼說,顧一弘隻好是撤了一步給他讓行。
一行人到達書院,這才清晨,書院門口卻三三兩兩坐着些人,一看顧一弘來,門口哪些人立刻就湧上來。一個頭發夾雜着灰色的中年婦女死死拽住顧一弘的袖子——他今日穿的是常服:“我丈夫兒子已經進去半日了,你們什麼時候放他們出來。”
“是啊,”後面有人附和道:“莫名其妙就把人關起來,他們又沒犯什麼事。”
顧一弘遞了眼色示意穆子期帶徐醫師先進院子,轉頭又耐心地解釋道:“昨日在早市裡有人群發高熱,我們懷疑是有傳染性的,現在将發病人群和其餘人隔離開,對大家都是保護。”
“那隔離開怎麼樣?有人給他們治病嗎?”
“您剛剛看到的那些就是剛從軍營抽調的醫師,隔離期間的食宿用藥都是官府負擔,您不要太擔心。”
“那……”中年婦女還是面露難色:“這病什麼時候能好,快到年關了,家裡沒個壯丁也不好。”
“還得大夫看病程發展,您也想一家人健健康康的過個年不是嗎?”
安撫過門口的家屬,顧一弘轉身進了書院。書院前院和内院劃分開,目前是内院居住患病人群,但如果這個數目再增加,前院估計也要被占用。
初到的醫師還有些猶疑,不敢邁過院門,也正常,說不定一道門檻就是道生死關,若是實在不願意,藥房煎藥也需要些人手。
穆子期站在内院門前,顧一弘走過去問:“徐醫師已經進去了。”
“是的。”穆子期想着剛剛,那姑娘冷着臉,目光都沒偏就走進過了院門。也沒有多麼視死如歸的神情,好像這就是一件無比平常的事情,一件份内的事。
“一夜沒睡?”穆子期看着顧一弘擰了擰眉心,眼下一片發烏。
“天亮前眯了會兒。”
“先去休息會兒,這裡有我盯着,徐醫師也在,一旦有事就喊你。”穆子期拍了拍顧一弘的肩膀。
顧一弘點了點頭:“官府那邊新劃出來的隔離點給昨日關押的犯人用,那邊要留心别出什麼亂子。”
徐玉芝搭上高熱病人的手腕,一旁抱着藥箱的小徒弟還有些緊張,目光看得患者以為自己是什麼不治之症,神色憂慮地看着搭脈的醫師。
徐玉芝收了手:“不是什麼要命的病,就是傳染強,難熬,等會藥房統一配藥,隔離一周再出去。”
“不嚴重啊。”
“嚴重,不然不會這麼大張旗鼓把你們送到這裡。”
小徒弟這麼久第一次聽師傅講那麼長一句話,都有些呆愣。
“好好養病,北疆才能過個好年。”
徐玉芝遞了消息出外院,恰好穆子期還在那守着,便隔着門在門内應了幾句。
女子的聲音不高,和待人一樣輕輕冷冷的,穆子期隔着門闆卻能聽得清楚。
“徐姑娘,目前可有危重的病人在。”
“除了昨日刀傷那個,都尚且可以。”
“這病傳染性那麼強,可緻命?”
“好好服藥,不緻命”
“那内院麻煩徐醫師了,官府那邊劃了個隔離處,其餘支援的醫師若是有空,也要調配那裡。”
“藥房那幾個,實在缺人關頭,他們自然會上的。”
“有勞徐姑娘。”
裡面沒再應聲,腳步逐漸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