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悠悠道:“錦衣衛經常整夜勞作,這個點啊,周圍店家都關門了,就來我這裡吃碗夜馄饨,冷大人見我這裡連個菜單都沒有,就好心要求幫我寫了一份。”
沈長修眼眸微動:高高在上的指揮使竟然肯幫一位賣馄饨的攤主寫菜單,哇,我的男神好有愛心!
激動完,沈長修随口問:“所以,你說的常客就是錦衣衛的人咯?”
老者點點頭:“嗯嗯啊,都是靠他們照顧生意。不然憑我這樣貌,大白天誰會來我這裡吃啊。”
說着,轉過陰影裡的那半邊臉,觸到他那側臉的刹那,沈長修雙眸圓睜:“啊?你這是……”
那是一張臉頰萎縮,皮肉不存,露出白骨的臉,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那一瞬,沈長修才明白原來鬼馄饨不僅僅是指淩晨的夜間,還特指這煮馄饨的人呢……
老者也不忌諱直道:“做錯了事,被懲罰,烙鐵燙的。”
沈長修挑了挑眉梢,指着菜單上:“就來一碗荠菜鮮肉吧。”
“好來~”
沒多一會,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端過來,沈長修吹了吹熱氣,俯身喝了口湯:“嗯,挺鮮靈。”
那邊老者擦拭攤位,嘴裡沉聲幽幽吟誦:“鬼馄饨,夜半出攤,吃了這碗鬼馄饨,是人是鬼兩難說,總有人是做那些夜幕下不見光的事,給他們碗熱乎的……這橋啊,白日叫尾橋,夜間它叫陰陽橋!呵呵呵。”
沈長修吃着馄饨若有所思咋麼着他絮叨的話。
半晌,待他吃完,見老者也将攤位收拾妥當,便問:“這就收攤了?”
老者:“今夜錦衣衛無事,我也便早收了。”
無事……
那我也見不到男神了。
擦了擦嘴角,沈長修回身下橋。
~
沈長修準備更新一下樂器,畢竟有一些歌曲,得需要特定的樂器配樂,比如吉他。
沒事他就躲在倚闌珊上面,開始根據記憶繪制手工吉他圖紙,制作步驟詳解,選擇合适的木材,如雲杉面闆和桃花心木背側闆,準備指闆、橋、弦、琴弦栓和其他附件。
待制作成型,又請教專門的樂器制造師傅給調試了許久,才算完畢。
今日下雨,細雨綿綿。
沈長修撐傘帶着這把剛剛做好的吉他,信步來到了破道觀。
沈長修想,關于自己對老狐狸的一些猜測,也該當面鑼對鑼鼓對鼓跟他敲打一番了!
一進門,那道觀破舊的東廂房裡光線本就不好,今日陰雨天,愈發黑黢黢,站在門口的沈長修眼眸緩了片刻,才看清裡面的情形。
那一團陰影裡,丘遊正盤腿在榻上,阖着雙眸打坐,沈長修站在門口直勾勾看了看暗處的人,也不說話,就這樣看了有一會。
接着沈長修徑直坐在暗沉沉的房間門口,看着屋檐落下的雨柱,擊打到地面泛起的水霧水花……
端着吉他,沈長修慢挑琴弦,配着此時的光景,用低沉而沙啞的嗓音,緩緩唱了一首《煙花易冷》,他的發音也不拘泥于平仄和清晰,而就以一種慵懶和模糊的調子慢悠悠唱出來,形成一種獨特的雨天慵懶氛圍感。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如你默認生死枯等……”
歌聲起的瞬間丘遊也睜開眼,見門口那背對着自己,身形一半落在光裡一半落在影裡的人,此刻的他,格外柔情細膩。
待沈長修一曲唱完,雨也漸漸停了。
丘遊低沉嗓音像是陳年老酒一般醇香綿軟響起:“佛塔林立,轉瞬成空;刀光劍影,滄海桑田……呵呵,你唱出這首歌,給人一種滄桑而深情的感覺。”
沈長修嘴角一抽,朝後扭過頭,沖身後那團黑影裡的人反問:“你都不好奇…我竟然會唱歌?!”
丘遊一怔。
在他這瞬息的愣怔中,沈長修笃定:我靠!這老狐狸果然知道我開倚闌珊了!
「好在自己之前刻意留了些轉圜餘地,隻說開店鋪,卻故意未明說自己到底是開什麼的店鋪!」
半晌,丘遊松弛下來打坐的姿态,才十分淡然地陰柔一笑:“哦~剛剛聽的太投入,小九,你還會唱歌啊?”
沈長修挑挑眉,單側嘴角一抽,倨傲道:“嗯,不僅會唱歌,還唱的不錯呢!我現在可是以賣唱為生!”
丘遊挑挑眉:“嗯,有這好嗓子,不賣可惜咯!想必比當大夫也賺的多吧。”
沈長修起身将吉他放在旁邊桌子上,爽聲道:“嗯,賺了點,多不多的…呃,也就希音閣财富榜第九還是第十名吧。”
丘遊旋即露出一副誇張驚訝神色:“哇哦,小九,你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