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踏入小巷開始,兩個扮成雇傭兵的人不約而同拔出腰後的配槍,和目标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臉上嵌着類似墨鏡模樣植入物的男人掃描着目标全身,目标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一隻手插在西褲側面,微微扣着肩,步伐随意又散漫,看起來像在散步,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身後有人跟着。
“動手?”
身邊的紅頭發同伴通過通訊芯片和他交流着。
“再等會兒。”
墨鏡男微微搖頭,手指按向耳後,“M,和他坐在一張桌子吃飯那人什麼情況,不死鳥的人?”
通訊頻道上傳回一道清亮的女聲。
-那人身上裝了幹擾成像的植入物,監控探頭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
“那就先不管了,剛才我看了他一眼,呵,估計是個賣屁股的複制人。”
紅頭發發出一聲嗤笑。
走在前方的黑發男人突然加快腳步,一頓沒有規律的左拐右拐後,目标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紅頭發低聲罵了句,“靠,跟丢了。”
墨鏡神色如常,“M,我路過他們那桌的時候在他的接入倉裡留了一個小玩意兒,你那邊能不能定位一下。”
-沒問題,等我幾秒鐘。
M的肉.身藏在鈴蘭花街某處陰暗髒污的小旅館房間内,她手裡抱着外接式網絡操作台,類似手提電腦的操作台背面銘刻着被火焰環繞的神怒寶劍。
網絡接入倉超頻運轉,M雙眼泛起藍光,嘗試與同伴植入的惡意木馬建立連接,攻破那人的ICE。
M心中有些忐忑,關于他們這次行動的目标,那位“死而複生”的申少校,組織上并未透露過多信息,隻知道他的長相、名字以及罪名。
但作為一名阿利西亞人,M知道的要比剩下兩名同伴多一些。
教她黑客技術的師父曾經向她提起過,差不多二十年前,阿利西亞網絡技術的圈子裡出了個名震黑客界的傳奇,一個沒成年的中學生,用着下三濫的設備,單槍匹馬黑了亞蘭軍工的數據庫,沒留下一點痕迹。
那時候他擁有另一個綽号,還不是“袖劍”,十五分鐘速通亞蘭軍工防火牆,這樣的“豐功偉績”足夠他一夜成名。
M不明白師父一個在下城區開非法義體診所的糟老頭子怎麼會認識這樣一位城市傳奇,當時師父嘿嘿一笑,
-姓申那小子幹那票生意用的接入倉就是老子給他裝的!
M問師父,後來呢?那個人去哪了?被抓了嗎?
-臭丫頭,你根本不懂政治,那種程度的天才,要麼死了,要麼在聯安局。
駭入進行得很順利,她的程序輕松攻破那層ICE,成功接入那人的網絡接入倉後,M有點飄飄然。
傳奇?不過如此。
她通過通訊芯片和兩名同伴交流,語氣中帶着輕蔑,“也許不需要你們動手,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他。”
-M,别輕敵,“零号”特意交代過,我們面對的是聯安局曾經的王牌。
“那也是七年前的事了,人是會老的,哥們兒,你們可能不懂,網絡漫遊是碗青春飯。”
她哼着歌,開始定位,嘗試攻擊那位申少校的植入物,M将破解出的坐标在衛星地圖上定位,跳出來的位置信息卻是在阿利西亞,她定睛一看,驚訝發現這是她自己的房子。
變故在一瞬間發生,M的眼部視域彈出無數黑紅色的彈窗,那些瘋狂的彈窗内顯示着她的姓名,她的影像照片,以及她全部的檔案資料。
不,不止這些,甚至還包括她父母,兩個哥哥和小妹的資料,看着小妹拿着手工課作業的照片,恐懼與心悸迅速攀上M的感官。
ICE不知在何時被攻破,所有的網安程序瞬間崩解,她無從反抗,全身的義體植入物都在急速升溫,神經處理器發出“咔嚓咔嚓”被燒毀的聲音。
垂死掙紮一樣,她試圖分析攻擊來源,一道黑光閃過,M看見滔天的數據洪流,看見漫無邊際的邏輯網格,密密麻麻的字節不停繁衍着,向外,向虛空延展。
她就像一隻蜉蝣,在臨死前得以瞥見無垠宇宙的冰山一角。
*
-......操,冥河協議......
通訊頻道中,M的聲音斷斷續續。
“發生了什麼?M?M?”
那邊沒有回應,墨鏡男迅速反應過來,他一邊給手槍上膛,一邊囑咐同伴,“他發現我們了,小心。”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最後一個音節剛剛落下,銀光閃過,鮮血從紅發同伴的頸動脈中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