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掙紮了下,終于道:“令愛狂躁夜驚倒不算什麼疑難雜症,好治。隻是近來月信是否推遲?她可有男朋友了?”他不等老太太回答,又雙手亂搖:“這懸絲術準率本就不高,再加上我學藝不精,興許搞錯了,需以老師的診斷結果為準。”說罷飛快卷了桌上針盒軟墊,三步并作兩步離開方亭。
老太太見狀更是狐疑,少時臉色大變,她“蹭”一下站起來,氣得渾身發抖又滿臉不可置信。她跺了跺腳,似想沖過去搖醒工裝褲,終是忍住,穩了下情緒對一旁的顧希宵說:“小夥子,還要多久輪到我們?”
長廊外隐蔽處,陸鳴接過李蓮花手上針盒等物:“花花,你真的診出了那個?”
李蓮花點頭:“滑脈,不會錯。剛剛一個半月左右,胎心尚弱。我折了内力後耳力有損,故而隻能由脈像上确認。”
小魚一臉震驚:“所以,許婷婷三周前夜驚狂躁,根本和山鬼沒關系,是那個畜牲……”
李蓮花搖頭歎道:“是那個阿劍,但也是因為山鬼。”他緩緩伸手,掌心托着一個沒有标簽的白色小藥瓶:
“我還真沒料到阿劍會對我下手,也算意外所得。一開始他想拿此物讓我聞,被揮開後依然賊心不死,還想故技重施。我猜他之所以如此膽大包天,定是瓶中之物會令人喪失神覺,中招後可供他為所欲為。他到許家兩年左右,不可能最近才開始打許姑娘的主意。而後者遭遇山鬼後才出現夜驚。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那就是——被山鬼附身後,許婷婷的五感比之前敏感,以至此藥失效,她本人也大受刺激,出現了……PTSD?創傷應激反應?陸兄,是這個詞吧?”
“沒錯,花花你記性真好,聽一遍就記住了。”
“仞魂又給你示警了?許婷婷真有孕的話,青姐等下也會診出來,你又何必臨時起意給許婷婷把脈?搞得我措手不及,差點沒出亂子。”顧希宵從長廊中轉出來,四人回合完畢。
李蓮花一臉真誠的抱歉:“是仞魂。我想那婆婆年紀大了,心髒還不大好,這樣的事早點給些暗示,總好過大庭廣衆看診時被當場揭穿,我怕會出什麼意外。”
“看不出你還是個體貼人。”顧希宵心服口服,卻仍要慣性揶揄一句,又正色道:“那瓶藥給小魚,事不宜遲,現在就找善後科驗。”
李蓮花交出藥瓶,又問:“我點了阿劍睡穴,如何處置他?要報警嗎?”
顧希宵搖搖頭:“青姐已開始給許婷婷看診,之後就讓家屬自己決定吧。這類熟人作案沒有受害人家屬支持,很難取得實證。”又觑那人一眼,笑道:“你居然沒把那人渣修理一頓,隻點了他睡穴,還挺能忍?”
李蓮花噪眉耷眼悶悶歎氣,“不忍又如何,你們九爺昨天看在你的面上才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我到底多蠢才會天天犯他的忌諱啊。”
顧希宵誇張點頭,一本正經道:
“不錯,算你聰明。下次懸絲診脈也要悠着點,這招在大4區也算奇技淫巧,正統中醫誰都不會,以後别這麼秀了,萬一暴露了沒準又得上一次熱搜,到時候誰的面子都不管用,老蕭必然活撕了你我。”
正要動身的小魚聽後不滿道:“花花别聽他的,懸絲診脈怎麼了?以前宮裡頭多着呢,也就百年來大4區中醫勢弱,才沒了傳承。還有,下次你再遇到這種猥瑣男别藏着掖着,要狠狠揍,打殘了算我們老大的!保管九爺動不了你。”
李蓮花直撇嘴:“……這還有下次啊?”
“程若魚你不去送瓶子在這磨叽啥?少帶壞老子的人……”
說話間,藍牙耳機裡傳來了青姐的聲音:“顧科,許婷婷确實有孕,許老太太已經報警了。我們下一步如何打算?”
顧希宵沉吟片刻後道:“青姐,你們還是按原計劃繼續義診活動,警察問詢就從醫生的角度照實說,其餘一概不知。對了,警察如果問起我們幾個,就說有些學生累了,你讓我們回家休息了。”
“明白。”青姐正要挂斷電話,卻聽李蓮花道:“青姐,許婷婷受山鬼影響引發ptsd,導緻胎像不穩,恐怕有損根本,能不能請您……”
青姐道:“放心吧花花,切脈開方我都是認真的,還送了她一劑顆粒調養。隻是許老太太猶豫是否留下胎兒,這就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了。”
“多謝您,青姐。”
“噗,傻孩子,你又不認識許婷婷,何必替她謝我。好了,我要叫下一個了,回聊。”
結束通話後,顧希宵又向嚴海彙報,諸事辦妥後對陸鳴說:“回南陽苑,死蓮花昨天的作法視頻熱度依然很高,沒事不要和警察打照面,趕快撤。”見陸鳴點頭答應,顧希宵正準備招呼李蓮花,卻發現他家元神主子也忙着招呼一條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狗。
隻見他躬身輕摸狗頭,手法娴熟地在狗脖上摩挲了一陣,自言自語道:“抱歉啊小狗,就算你沒有主人,我也不能帶你回家,我現在的住處,可沒那麼方便。再說了,你終究不是它……”
李蓮花笑得眉眼彎彎,顧希宵腳步一頓,一道稚嫩童音脆生生沖開黑暗砸向靈台:
“抱歉啊小狗,就算你沒有主人,我也不能帶你回家啊。我現在還小,父親定然不允。”
聞聽此言,顧希宵不由笑了,微微蹲身抱住眼前這雪團子,小小的身子又暖又軟,顧希宵刮着他挺翹的小鼻梁道:“那我去找父親說說如何?隻要你今日默課全對,不惹先生生氣……”
懷裡的雪團子頓時樂了,黑耀般的眸彎成好看的月牙:“說話算話,你莫要反悔啊!”
“那是當然!”顧希宵一本正經應道。
雪團子高興得從他懷裡掙開,一把捋住小黃狗的脖子:“我給它起個名字吧,你看它長得多好看,黃黃白白耳朵長長,就叫它……狐狸精!你說好不好,哥哥?”
“我怎麼了?”
顧希宵晃了晃腦袋,發現自己坐在路虎後座,身上系着安全帶,一顆紅豆味奶糖遞到他鼻尖,那人慣常的氣泡音從旁懶懶飄來:
“你可算醒了啊,起的太晚又磨磨蹭蹭不吃早飯,現在倒好,低血糖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