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作業是背熟上周講的琵琶行,我喊個同學起來背下。”老秦此話一出,教室裡的腦袋都耷拉下去,一個個恨不得埋進桌洞裡。
“藍西西,你來背。”老秦掃視了一圈教室,目光落在了藍西西身上。
其他未被點到名的同學松了口氣,甚至有人幸災樂禍地去瞅藍西西。
藍西西站起來,磕磕跘跘地背了一段,再也憋不出來了。
“你來講台邊站着!”老秦喝道。
沈晨擔心藍西西面子挂不住,側頭看他,藍西西一點沒惱,不緊不慢地走到講台邊站住。
他身形修長,姿勢閑逸,哪像上去罰站的,倒像是下課後去走廊透氣。
沈晨聽見前位的李絮小聲道:“藍西西挺帥的。”聽得沈晨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李絮同位非常認可:“帥是帥,他平常也都笑眯眯的,可我還是有點怕他。”
沈晨微皺的眉頭又展開。
老秦看到藍西西就來氣:“整整有一天半的時間,都沒背出來這篇課文!”
老秦正準備迎接藍西西的狡辯,然後用犀利的言辭說得他心服口服。
“我錯了,明天我肯定背出來。”藍西西立刻承認了錯誤,沒找任何借口。
老秦準備好的詞不好發揮,隻能悶在肚裡。
“站直了。”老秦的大嗓門都低了,他注意到張光海仍未回來,問道:“藍西西,你不是說張光海在北門拿作業,晚來五分鐘,這都上課十分鐘了,他人怎麼還不來?”
老秦踩着上課鈴聲走進教室時,就看到張光海的位置空着,問話時,了解情況的高曉傑和藍西西就說了。
“秦老師,我去北門看下吧。”藍西西說道。
“你老實站着聽課,語文小測的分數剛及格。”老秦立刻拒絕。
“秦老師,我去北門看看。”沈晨站起來主動說道。
沈晨的語文成績基本穩定在一百二以上,少聽一節課沒什麼影響。得到老秦同意後,沈晨走出教室。
北門的鐵門内,張光海手裡拿着語文作業,神情緊張,語文作業封皮都讓他捏出褶皺。鐵門外站着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穿着的衣服洗得發舊。
女子的長相跟張光海有點相似。張光海雖然不帥,女子卻稱得上漂亮。
她将一本精緻的筆記本拿在手裡,說道:“這是你的本子吧,我找你語文作業時,從你枕頭下翻出來的。”
“是我的,三姐給我!”張光海伸手穿過鐵門,想拿。
三姐将本子往身後一藏:“我翻着看了。”
張光海頓時面無血色,身體甚至在細細地顫抖。
“你跟媽說了?”張光海問道,似乎在等着判決。
“沒有,”三姐将本子遞給呆愣的張光海:“你自己撕了它吧,以免哪天讓媽翻到了。”
張光海怔忡地接過本子:“三姐,你不覺得我是變态?”
三姐說道:“你是不是變态我不關心,反正也沒人當我是家裡人,我回縣城了。我一個月休兩天,回家不光要幹活,還因為你不帶作業,挨了媽一頓罵,數落我沒幫你收拾書包。”停頓了下,三姐接着說道:“我走了,你好好學習。”
直到三姐的電瓶車消失在視野中,張光海才情緒低落地轉身,正好看到沈晨。
沈晨靠在鐵門旁的牆體上,将姐弟倆的對話都聽到了。
“沈晨?!”張光海被吓着了。
“秦老師讓我來看看,拿到作業就趕快回去吧,不然他又得派别的同學過來。”沈晨說着,就轉身往教學樓走。
張光海又驚又疑地跟着沈晨,緊緊抱着那個精緻的本子,不住地反複猜測沈晨什麼時候來的,聽到了多少,又聽明白了多少。
沈晨跟張光海一前一後站在教室門口時,藍西西還在講台旁站着,面前攤着一本筆記本。沈晨認出這是藍西西唯一的筆記本,無論上什麼課,他心情好或者太無聊時,就會在上面記些筆記。
“報到!”沈晨喊道。
老秦擺了擺手,沈晨回到自己座位上。
張光海正要往自己座位走,聽到老秦說:“張光海,你去講台另一邊站着。”
雖然都是讓人罰站,老秦此刻的語氣卻要溫和不少。
張光海僵硬地走到講台另一側,低着腦袋。
“别光帶着耳朵聽,你手裡不是拿着筆記本嗎,翻開記筆記。”老秦敲了敲黑闆上的闆書,對張光海說道。
張光海手裡的筆記本有着泛黃的牛皮紙封面,對于學生來說價格不便宜,裡面則記着他心底最深處不可見光的性取向。張光海白着一張臉,一直不動。
老秦有點冒火,怎麼讓記個筆記還僵着不動:“張光海?”老秦壓着火催道。
“秦老師,他不舒服。”站在講台另一邊的藍西西開口道。
老秦這才注意到張光海臉色難看得很,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
“是肚子疼?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老秦擔憂地問道。
“不用,他這是血糖太低,要暈了。回座位坐着就行。”藍西西說完,又掏出一粒糖,還是前天去“小鎮人家”送貨時,從前台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