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爺就住這間病房,你不進去,在這幹嗎?”沈晨從護士站得知了蔣大爺的病房,提着牛奶走來時,就見到藍西西愣愣地站在安全出口附近。
防火門外剛剛争執的兩人沒了動靜,肯定是發覺有人在聽。藍西西覺得有點尴尬,好在隔着一道防火門,隻能聽到聲音,看不到人。藍西西正要拉沈晨去病房,安靜的防火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像落荒而逃。
藍西西去攬沈晨肩膀的動作一頓,這是被吓跑了嗎?知道有人聽了你倆的對話竟然吓成這樣?你倆也沒說啥呀。
這是一個三人間病房,不過隻住了蔣大爺一人。蔣大爺躺在病床上挂着點滴,蔣淩則趴在病床前的床頭櫃上做作業。
“沈哥,藍哥!”蔣淩沒想到能看到他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躺在病床上的蔣大爺也醒轉過來,“你倆怎麼來了。”語氣盡管虛弱,仍透露着高興。
沈晨放下牛奶,說道:“過來看看你。”
蔣淩将病床搖起一定的坡度後,蔣大爺就能半躺半坐。“你倆都是學生,不用花錢買東西。”蔣大爺說道。
沈晨“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蔣大爺自己絮叨了起來:“我就是半邊身子動不了,在醫院天天挂水也不見好,還不如回家裡躺着呢。”
這話估計說了好多遍了,一旁的蔣淩聽不下去,搶過話頭:“爺爺,你不做手術怎麼會好?得作介入手術,吸收了你腦子裡的淤血後,你身體就能動了。”
藍西西猛地想到剛剛偷聽到的争執,因為沒交押金,所以蔣大爺到現在還未動手術。
蔣大爺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蔣淩的話讓他感到安慰,可他腦子并不糊塗。住進醫院四五天了,卻遲遲不做手術,不論是沒錢,還是不值當,他心裡都明白,自己大概是不會做手術了。好在隻是偏癱,一時半會倒是死不了,還能有幾年活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他那敗家兒子。
“我媽怎麼還不回來?”蔣淩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病房外傳來隐隐的響鈴聲,蔣淩“咦”了一聲,明顯聽到了熟悉的響鈴聲,舉着手機向病房外走去,隻過了一兩分鐘,他就同一個打扮入時卻氣色憔悴的中年女人一起走了進來。
藍西西看了這女人一眼,她肯定就是蔣淩的媽媽,蔣大爺的兒媳了,也是争執二人中的女的。
中年女人注意到藍西西的視線,向他望了過來,視線相撞,一句話沒說,彼此都猜到對方是誰,兩人同時感到一絲尴尬。
不過藍西西倒是搞清楚一件事,落荒而逃的是那個男的。
“媽,爺爺啥時候能做手術啊?”蔣淩看不清大人之間的彎彎繞繞,隻是關心爺爺的身體。
蔣淩媽在開口之前,觑了藍西西一眼,明顯是擔心藍西西會将剛剛聽到的說出來。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藍西西不會多說。再說,聽起來蔣淩媽還是在想辦法讓蔣大爺做手術。
“我去趟衛生間。”藍西西起身出了病房,他都不在病房了,這樣總能打消蔣淩媽媽的顧慮了吧。
醫院每層病房都有衛生間,有标識指路,很好找。藍西西從衛生間出來,突然懶得再進病房,正要發個消息,催沈晨離開,就看到沈晨走了過來,這還真是巧。
“你也要方便一下?”藍西西說道:“快去吧,等你方便完,咱們回家。”
“走吧。”沈晨并不往衛生間走,反而向着電梯走去。藍西西雖然有點沒轉過彎來,但立馬擡腿跟上。
從縣醫院走到回村的公路上,周圍越來越安靜,及至拐上一條小路後,連路燈也沒了,除了三輪車照亮的一段前路外,前方黑乎乎的一片。藍西西莫名地歎了口氣,将聽到的争執跟沈晨講了。
“我跟護士站的護士聊了兩句,那天幸虧及時送醫院,用上了溶血栓的藥,不然的話,蔣大爺很可能醒不過來。”沈晨又接着說道:“你離開病房後,我又跟他們閑聊了幾句。聽起來無論能否做手術,蔣大爺都能接受。”
蔣大爺年紀大了,本來就日子可以數着過了,能撿回一條命,多活的日子就相當于賺的。但還有一年才成年的藍西西雖然能理解,卻總覺得心頭壓抑。你看,什麼事情都可以拿來掂量是否合算。
“我能理解。”藍西西說道。
藍西西能理解,一來他到底馬上是個成年人,二來他對蔣大爺沒有多深的感情。而年紀更小,感情更深的蔣淩估計是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的。
“你說與蔣淩媽争執的那個男的,發覺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後,立馬跑了?”沈晨問道,他覺得這個人的舉動有點奇怪。如果私事被陌生人聽見的話,除了有點尴尬外,不至于要落荒而逃吧;除非他發覺并不是陌生人,而是熟人,為了避免被認出來,才這樣做。
“是啊。”藍西西想到這處,也頗覺無語:“聽到咱倆的對話,他就跑了。”
熟悉藍西西的人隻有同學和老師,這人不可能是藍西西的熟人,那就隻可能是他的熟人了。蔣大爺的兒子好幾年沒有一點消息,村裡面卻從未聽到過關于蔣大爺兒媳的風言風語。可能正是這個原因,這位熟人才撒腿就跑的吧。
“哎,”藍西西縮在沈晨背後避風,兩隻手抄在口袋裡不想拿出來,索性用下巴點了點沈晨的肩膀,“那男的肯定是蔣淩媽的相好,你有沒有聽到過相關的流言?”
“沒有。”沈晨幹脆的否認,寬闊的肩膀在藍西西觸碰時,有一刹那的僵硬,藍西西湊到他耳邊說話時,沈晨竟然想起“耳鬓厮磨”這個詞,不過藍西西問完就離開了,這種感覺隻是短暫的浮現一兩秒。“你也别多說。”沈晨又叮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