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個京城便沸沸揚揚地流傳着一個消息——雲府被金吾衛抄了,雲厲等雲氏一幹子弟全部進了金吾獄。
為什麼被抄?沒有人知道。
抄出了什麼?就隻有字畫書籍,和一些零碎的金銀。
“雲家兩袖清風,為何會遭此橫禍?”
這是坊間百姓的議論。
“雲相出身寒微,不像那些世族子弟,他是憑着自己做到了宰相之位。如今雲相落難,我等必不能袖手旁觀!”
這是各地來長安赴考的學子間流傳的話。
……
“壓不住了啊林尚書,”大理寺少卿宋理愁眉苦臉地找上了刑部,“公主殿下的動作太大,雲府被抄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那些舉子有多少是仰慕着雲相的你不是不知道,我這邊是實在壓不住了。”
林魏然負手而立,桌前還放着昨夜從趙清手中拿來的巡案記錄,望着窗外淡道:“刑部掌刑獄。書生動亂,治安不好,你該去找金吾衛,跟我有什麼關系?”
宋理一怔,又硬着頭皮繼續道:“這……就是金吾衛抄的雲府,如今又是聞九掌着金吾衛,下官哪裡還敢去金吾衛大營啊。”
說着,他臉上露出些糾結猶豫和掙紮,然後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又開了口:“下官就是代長安各縣的縣尉來問問,這公主殿下,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安王殿下也還在京中呢,雲府……說抄就抄?”
他曾與林魏然共事過一段時間。因而昨夜抄雲府一事一出,不少人都指望着他能從林魏然這邊問出什麼。
畢竟如今,最接近公主與天子,年紀輕又好說話的,也隻剩林魏然一人了。
林魏然回了頭,似笑非笑:“宋少卿,先做好你該做的事吧。不管公主是什麼意思,長安若是真的被書生攪亂了,你難逃幹系。”
宋理對上他墨黑的眼睛,身子不自覺抖了抖,開始在心底怒罵那些有賊心沒賊膽的同僚——林魏然哪裡是個好說話的?這不會是要治他個失職之罪吧。
想到這裡,宋理連忙彎腰後退,連聲道:“是,下官這就去把那些書生都抓了。”
“等等,”林魏然阖了阖眼,神色忽然變了下,像是在一瞬間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如今春闱将至,各地舉子都到了長安,你抓那麼多人,關在哪?”
“啊?”宋理傻眼,“那這……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來長安應考的,都是我朝的未來。”林魏然臉上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神色,“宋少卿,若春闱出了什麼問題,你照樣難逃幹系。”
宋理這回是真的犯難了,試探道:“那……依林尚書的意思是……?”
“好好安撫他們,”林魏然淡淡道,“告訴他們,朝廷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宋理無奈:“我們不是沒安撫過啊,隻是事發突然,舉子們又情緒激動,安撫不住啊。”
林魏然笑了一聲:“那就要看宋少卿的本事了。拿着朝廷的俸祿,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他這話說得毫無通融之意,顯然隻給了宋理這一個選擇。
百般無奈之下,宋理也隻能長籲短歎地回去想法子安撫人心了。
林魏然看着宋理離開刑部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幽深。
宋理此人,長袖善舞,圓滑得很。心思都放在這些彎彎繞繞上,舉子鬧事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怎麼解決,而是想着找誰背鍋。
若朝中官員都是這種屍位素餐之徒……林魏然伸手捏緊了那份巡案記錄,可不行啊……
宋理沒走多久,王清安便沖了進來,氣喘籲籲道:“我問過了,其餘幾位宰相先前也都沒收到任何消息,而且宮中傳話,說陛下偶感風寒,這幾日閉朝。”
林魏然捏着巡案記錄的手指陡然用力,骨節泛白:“安王呢?”
“肯定也知道了此事,不過還在吳宅,一直沒出來。”
林魏然阖了阖眼,拿起了趙臨的巡案記錄,“盯好安王,我要進宮。”
“什麼?”王清安以為林魏然沒聽懂他的意思,又道,“林尚書,宮裡已經來了消息,這幾日不許任何人入宮。”
“那我也得試一試,”林魏然已然下定決心,“宋理壓不了那些書生太久,若一直沒個結果,書生早晚還要鬧事。”
“鬧事之徒,抓了便是,”王清安不解,“況且能為雲氏說話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王清安是王氏子弟,深知朝堂中的藏污納垢之事,本就看不慣雲氏,如今雲氏傾覆,他沒上去踩一腳已經算好了。
林魏然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在家世普通的讀書人眼中,雲厲還是一個兩袖清風的勵志典範。雲府毫無緣由地被抄,他們為雲厲讨一個公道,也是正常。”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