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天明,東方露出了魚肚白,細雪之下是悲涼。
馬球場周人數漸多,黑壓壓一片,壓迫着中間的寥寥幾十人。
顧德瑞的手下身子微晃,略有遲疑,如今大勢已去,不拿下老皇帝,他們這些人,通通小命難保。
架刀與老皇帝脖間的黑衣人低聲暗詢:“六皇子,是否動手?”
古怪的神情被太子看在眼中,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李元爍,就算你今日真的傷了我們父皇,你這讓位诏書也是端不穩的,律法早就記載,先皇傳位,當有三朝元老、朝堂史記,百官之瞻,方可奏效。”
“就算你拿了文書,也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說時遲那時快,太子近衛無聲無息跳落在地,乘風而疾行,如輕飄落葉,無聲無息,很快就到了顧德瑞身後。
發覺偷襲的顧德瑞手下,手起刀落殺了皇帝侍衛,轉而和太子近衛絞鬥成一處。
幾番纏打後,其中一名朝顧德瑞的面部丢了一顆濃煙彈,炸裂開來的同時也灼傷了顧德瑞和長方的雙眼。
顧德瑞被生擒,一衆手下作鳥獸散,各自逃命去了。
這次謀反本就在意料之外,他隻有寥寥幾人可用,注定為敗局。
顧德瑞未加掙紮,降了。
事情本進行的如此順利,顧德瑞假借憤恨的目光落在太子和太子妃身上,眼底深處抹去了他人的身影,隻餘李小莓一人。
褪去了朱音的外殼,李小莓的身形站在雪中,披着孔雀紋大紅羽緞鬥篷,金珞玉钗,身量纖纖,倒應了他心目中的王妃模子。
他的三皇子妃。
他猛然低下了頭,不能再看,再看下去,他眼中滿滿的愛意就要流淌出來了。
太子上前查看皇帝的傷勢,安撫一番後,邀了功,承了旨,将顧德瑞就地正法。
千鈞一發之時,李小莓眼眶濕潤,淚水奪哐而出,梨花帶雨,小跑兩步跪在了皇帝面前。
“我與六皇子有情,蒼天可鑒,我不能放他一人去死,要殺,連我一起殺吧。”
話音剛落,李小莓趁衆人沒有反應過來,跌跌撞撞跑向顧德瑞,伏在他身上。
顧德瑞也濕了眼:“我好不容易才...”
李小莓伸出青蔥手指,壓在他唇上,二人深情對視,不再言語。
何必無謂多話,并蒂雙節生雙胎,一抹群星映高台,君子風節,娘子諸和,雙宿雙栖。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青絲攪成一處,鮮血帶着熱氣,融化寒冬,露出場上一抹青綠。
......
......
......
李小莓生氣,顧德瑞真是個大笨蛋了啦,非要玩什麼莫名其妙的逼宮上位橋段,這下子好了,兩個人都死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撕裂般的疼痛,縮了縮脖子,仍心有餘悸。
猛然醒了過來,手胡亂在身上摸着,借着月色跳下床闆,爛土房牆壁缺了一大塊,往裡灌着淩冽的北風,刮的她臉痛。
她沒死?
這是哪?
眼睛适應了黑暗之後,借着頭頂的月光,她總算在牆上找到了一片鏡子碎片,先照了照眼睛,是一雙桃花眼。
又照了照鼻子和嘴唇,薄唇高鼻梁,面部消瘦,頭頂冒出的發碴有些紮手。
李小莓胡亂的在身上摸着,胸部平平,腹部有肌肉塊,再往下摸,粗壯的大腿中間有...
尖叫聲響徹雲霄,驚起遠處的候鳥。
村口王婆路過李小莓家的院子,倚在矮牆上和孫婆嚼舌根。
“昨天你聽到了沒有?王二狗在家發瘋呢!我看啊他就是娶不着媳婦兒憋的難受。”
孫婆臉上的痣上下跳動:“可不是嘛,你說他窮成這樣,誰家敢把閨女嫁給他?”
“不行把村口劉寡婦給他得了,省着村裡老爺們惦記她,狐媚胚子,我呸!讓她好好吃吃苦頭!”
“就是就是!”
碎嘴子王婆過了嘴瘾,但孫婆卻暗地裡上了心,她家漢子最近有事沒事就往村口溜達,一走就是好幾個小時。
孫婆悄悄跟了出去,看到他趴在劉寡婦家後牆下,借着牆上的破洞,撅着屁股往裡看。
氣的孫婆扭着他的耳朵,拿大棒子把他打了回去。
說到這村口劉寡婦,嫁到秦家沒半年,老秦好好的在地裡幹着活,突然仰天,直愣愣的倒了下去,同行的莊裡人趕緊把他擡到衛生所,又擡回了家。
後來發病就更頻繁了,鼻子三天兩頭的流血,同莊漢子打趣他,新娶了嬌妻房裡事太過,掏空了身子。
一來二去,就把劉寡婦形容成了不知餍足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