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華解釋道:“我們常說萬物有靈,這裡的靈,就是指物體生出意識,可能是生物也可以是非生物,隻要生出自主意識便可以稱為靈,但靈沒有實體,如果是物靈隻能依附物體存在,例如塔靈,如果是生物化靈,也隻能存在原本的身體内,例如藤靈。怪,則是在原本的形态上發生變化,未必有完整的自主意識,但在力量和形态上已經遠超正常狀态,例如之前提到的白特,它雖為蛇形,但早已不是普通蛇能比的,無論是力量還是能力都更強,可以稱之為蛇怪。”
塗獻本在一旁認真地聽,此時插嘴道:“這個我也有聽說,而且我還聽說,因為思考能力低下,怪多半會為其他妖精驅使,雖然與靈相比力量更強,但靈反而更容易向上進階,而怪往往就不行。”
姚華對塗獻刮目相看,說道:“你倒是很懂。”一邊看向桑若:“你跟我說,他是你醫館老闆的朋友的孫子,我還想着是個什麼樣的小夥子,現在看來也不是普通人。”
塗獻不好意思笑道,“哪裡,隻是我從小就喜歡這個,跟着我爺爺進山采藥碰到的奇聞轶事多,脫敏了罷了。”
“精和妖,其實已經差不太多,精還未完全修成人形,類人但已經有人類的思維能力,而妖幾乎已經與人類無異,至少從表面上看已經看不出差異。隻不過他們終究還受制于真身的制約,這就是他們的破綻。”
正說着,一道月白流光自樹林深處遊曳而來,姚華低聲道:“荼追找到它們了,我們跟上去。”
流光始終飄在前方幾步遠的地方,仔細一看會發現,原來是一團極小的螢蟲聚集在一起,等他們看到荼追的身影,那團螢蟲便四散開來隐入夜色中。
荼追一指前方,隻見一隊猴子貓着腰,邁着奇怪的步子圍成一個圓轉圈,每隻猴子腰上都挂着一串竹筒,随着走動拖在地上發出剮蹭聲,彙集在一起居然很神奇地成為水流之聲,奇怪的是,到處都不見石掬。
姚華帶着鹿妘先去布置陷阱,猴群數量多不好對付,布個陷阱引他們進來,既然石掬暫時不見,先解決這些猴群。
姚華鹿妘貓腰繞到猴群後方,隻留塗獻桑若待在原地,荼追小聲道:“我跟到這裡之後,明明看到它蹲在那邊的石台上,怎麼你們一來就不見了?”
塗獻示意大家噤聲,屏住呼吸,隻覺後頸汗毛一陣戰栗,突然回身一擋,隻聽“叮”一聲,塗獻整條胳膊都被震得發麻,石掬在鐵杖上猛地一踩旋身後翻到幾米開外,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看着衆人。
再看手上的鐵棍,生生被抓出幾道極深的抓痕,石掬的利爪和鐵棍相撞居然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可想而知那爪子有多鋒利,一想到剛剛它就躲在樹上,如果不是塗獻反應快回身擋住,現在已經有人橫屍當場。鹿妘縮了縮脖子,怎麼都覺得不太安全。
石掬一擊不成,馬上就發動第二擊,塗獻甩着鐵棍和它纏鬥在一起,塗獻其貌不揚,身手還挺不錯,隻是石掬畢竟是山精,幾十招過後塗獻漸漸落入下風,石掬瞅準了機會,彈起挂住一根樹枝,借力将自己甩向塗獻,如果這一擊中了,塗獻的腦袋肯定會像切瓜一樣,被石掬的利爪勾出一個大洞。塗獻回身躲閃不急,蜷身往地上一滾,沒想到石掬淩空也能掉轉方向,腳上的爪子如鷹隼般直沖塗獻而去,塗獻艱難地往旁邊挪開一點,利爪堪堪抓在他的肩頭,皮肉翻開,瞬間就見了骨。
塗獻心中一涼,心想今晚真是在劫難逃了,突然一道銀光橫空閃過,閃電般直奔石掬而去,将石掬罩了個結實。塗獻睜眼一看,隻見一道長發翻飛的黑影,正一步步走來。
被銀網纏住的石掬猛烈掙紮,銀網越掙越緊,直勒進肉裡。突然,黑影暴喝一聲,銀網化作千萬道繡花針大小的細絲,騰空而起後悉數鑽入石掬體内,石掬慘叫一聲,再顧不得攻擊塗獻,往後一倒在地上翻滾起來,嘴裡一邊發出凄厲的慘叫。
黑影卻沒有停手,右手舉起逐漸握拳,好似在給細絲加力一般,塗獻掙紮起身,驚訝發現黑影居然是桑若,可眼前人還是桑若嗎?她的眼睛已經看不到瞳孔,整個變成了黑色,利齒露出嘴角,面色慘白如紙,塗獻原地動彈不得,眼見桑若一步步走近石掬,歪頭俯身,居高臨下地看着石掬。
“無名小輩,也敢在我面前造次。”桑若的聲音如同金屬刮擦地面,跟平時溫言軟語的語氣完全不同,塗獻張嘴想要喊她,卻怎麼也喊不出口。鹿妘和姚華從剛才起就不見了,按照出發前的安排,兩人應該已經去布置陷阱,此刻桑若暴走,塗獻不知她還有幾分神志,隻求鹿妘和姚華快點回來。
桑若一腳踩在石掬背後,力大無窮的石掬居然被她輕松踏倒,猛烈掙紮也不能動搖桑若分毫,石掬的嘶喊聲越來越低,桑若嘴邊噙笑,飛起一腳将石掬踢開,石掬撞在樹幹上樹幹應聲而倒。
本以為它會就此竄逃,沒想到這石掬也是個硬骨頭,撐着最後一把力氣居然又沖着桑若飛奔而來,舉起利爪做最後一擊,桑若猛地回頭,雙手淩空一抓,石掬像被人捏住咽喉,半空中跌落在地猛地翻滾起來,不過瞬間就幹癟異常,好似被吸幹了全身血液一般,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萎縮成一團,再也不能動了。
桑若揮手将銀網收回,千萬根銀絲從石掬身上竄出飛回桑若手裡的木盒中,她發出一聲利嘯,大聲笑了起來,鹿妘跟姚華布置完陷阱返身回來支援塗獻和桑若,一走進便瞧見這一幕。桑若長發委地渾身沾血,圓月穿過雲層将慘白的月光從頭到腳兜下來,一身肅殺的桑若宛如羅刹,一雙全無活人氣息的黑色雙目看得鹿妘心驚。
她顫抖地喊了一聲:“小若。”
鹿妘的聲音并不大,但桑若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緩緩轉過身,沖着鹿妘的方向,鹿妘看到桑若的眼中流出一滴淚,眼中黑色退去逐漸恢複成桑若平時的樣子,她無力地朝鹿妘伸出手,帶着哭腔喊了一句,“小鹿”,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