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妘扶起桑若，她雙目緊閉嘴唇慘白，連身體都冷得讓人發顫。鹿妘焦急地看着姚華，問道：“她怎麼會這樣？”又問塗獻：“剛剛發生什麼事，我們分頭行動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塗獻的肩頭血肉模糊，盤腿坐在地上也是面色慘白，姚華給他敷上藥粉簡單包紮了，也是心急如焚。

“石掬攻擊了我們，當時情況危急，我差點就死在石掬的爪下，桑若是想救我，沒想到……”

塗獻會想起桑若當時的樣子，說不下去了，那還是他印象中溫柔娴靜的桑若嗎？利齒劃破嘴唇，一縷鮮血映襯雪膚，就如暗夜裡的鬼魅。

姚華蹙眉道：“在溯洄林時，我請她驅散迷霧時，她就出現過這種情況，隻不過馬上就恢複了正常。這次……”

他走到石掬的屍體邊，石掬幹癟得像個破口袋，姚華撿起塗獻的鐵棍将石掬撥過來，倒吸一口涼氣。

石掬的臉整個塌陷下去，兇光畢露的紅色瞳仁此時皺縮成一個小點挂在眼眶之外，整個像風幹的肉條一樣。姚華仔細檢查石掬，發現全身無一處外傷，又掰開嘴看了看，借了鹿妘的短刀割開它的皮肉，半晌才面色凝重地對另外兩個人說，“全身的血都被吸幹了，它是失血而亡的。”

鹿妘瞪大眼睛，看着桑若慘白的臉，她的碎星掉落在一旁，姚華撿起來看，發現碎星的外盒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纏枝花紋，花紋從盒面盤曲到開口處，連入搭扣内，姚華試着掰開盒子，發現果然已經打不開了。

“這是你給她的武器。”

姚華點頭：“進渺渺城時發生意外，我無意中将這個武器塞到桑若手中，沒想到歪打正着救了你們。碎星很快認主，當時我還十分欣喜，現在看來，這碎星竟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塗獻将碎星是如何變成銀網兜住石掬，又如何從銀網碎成千萬細絲紮進石掬體内詳細描述給姚華聽，越聽越心驚。姚華在桑若旁邊蹲下來，壓低聲音對鹿妘說：“原來女魃之力竟然如此恐怖，怪不得黃帝女魃之名衆妖聞風喪膽，桑若隻是後人，可以想象傳說中的聽訞有多厲害。”

鹿妘問：“你是說，桑若吸幹了石掬的血？”

“是，我們一直以為，女魃隻能止水，現在看來，她的能力是‘幹燥’，無論是水還是血，隻要是液體形态，她都可以瞬間将其抽取。”姚華看了一眼石掬，歎氣道：“石掬狡詐，攻擊了看起來更難對付的塗獻，沒想到最後取它性命的卻是弱不經風的桑若。”

姚華圍着其他三人轉了一圈，用随身帶着的一根桃枝畫了一些圖案，又取出黃符貼在圈内，對鹿妘說道：“石掬已死，白猴無主肯定會四散逃掉，但那些猴子跟随石掬為禍鄉裡，不是主謀也是共犯，我去看看剛才布下的陷阱，敲打一番，教那些猴子之後不要再幹這些事，否則難免一些聰明的有樣學樣，倒時候也是麻煩。”

姚華将荼追也留在原地，她倒是閑不住，一會兒跳到塗獻身邊看他血肉模糊的傷口，一會兒又蹭到鹿妘身邊看昏迷不醒的桑若，她跪在地上，小心地摸了摸桑若的臉，一臉擔心：“她會死嗎？”

“别瞎說。”

荼追湊近桑若仔細地看她，雙手合十拜了又拜，嘴裡還念叨着“保佑保佑”，鹿妘笑道：“你在求誰呢？”

荼追說：“求落歡娘娘啊，落歡娘娘大慈大悲，一定會保佑桑若姐姐平安無事。”

鹿妘的臉沉下來，“你求她幹什麼？”

荼追瑟縮着後退一點，小心翼翼道：“落歡娘娘會保佑我們，以前在渺渺城的時候，我們有什麼事，隻要求了落歡娘娘都會好起來，她對我們很好的。在我心裡，她就像天神一樣無所不能。”

鹿妘冷哼一聲：“天神？笑死人了，妖物一條也配說天神？”

“什麼妖物，你怎麼能說落歡娘娘的壞話？”

“我怎麼說她壞話了，她本來就是妖物。不過是塔靈，搭了一個幻境，就被你們奉為神明了？你難道忘了自己是怎麼進的渺渺城？如果不是因為被父母抛棄，身體被丢在棄嬰塔，你怎麼會成為棄嬰塔内的鬼魂？”

荼追張口結舌，瞬間紅了眼圈，鹿妘知道自己失言，她心裡擔心桑若本就一團亂，再聽到荼追踢塔靈說好話，心裡的火氣就壓不住了。但說出去的話收不回，她懊惱地撇過臉去，隻恨自己太沖動了。

荼追吸了吸鼻子，在背後細聲細氣說：“我知道你們是要去抓落歡娘娘的，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但是剛才那句話是真的，她真的對我們很好。”

鹿妘轉過身來，荼追已經起身走到塗獻身邊，挨着塗獻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