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華摸回陷阱處,剛才石掬發出的慘叫太過吓人,猴群聞聲四散逃走,等平息下來又有不少耐不住性子的猴兒返回來看。姚華點了一堆篝火,将栗子塞進竹筒裡放在火上烤,栗子的香味吸引了不少猴子前來,有大膽的猴子伸爪去撥,被燙得吱吱叫喚。
也有聰明的拿了樹枝來撥動竹筒,将竹筒撥到火邊,但竹筒太深,栗子塞得緊緊的非要掏出來不可,一掏爪子就被卡在裡頭,姚華躲在樹後暗暗觀察,見已有四五隻猴兒上鈎,便大喝一聲沖上前去,甩出霓織将他們捆了個結實。
圍觀的猴群驚恐四散,捆在當中的猴群吱吱隻叫,登時一片兵荒馬亂,姚華也不管猴群能不能聽懂,從樹後拖出石掬的屍體甩到篝火邊,指着石掬道:“做壞事,這就是下場。”
猴群見到石掬的屍體登時沸騰起來,高舉雙臂上蹿下跳,不知是受了驚吓還是想到之後再也不用擔心被吸腦髓,姚華往後退了一點退到空地邊緣,猴群竟等不及姚華走遠,下餃子般從樹上跳了下來,将石掬圍在中間。
良久,有最大膽的幾隻猴子小心上前,踢一腳就趕緊跑遠,如此幾次,确定石掬已經死透無論如何再爬不起來作威作福,猴群中發出幾聲似是召喚的呼聲,猴群蜂擁而上撕扯去石掬的屍體來。
那場面該如何形容,最兇猛的野獸餓極了撕扯獵物也不過如此,平時在石掬面前低眉順眼的猴群,此時全都露出獠牙,姚華這才意識到這些猴群并不是那麼軟弱,他們也有鋒利的獠牙和堅硬的利爪。石掬的皮肉被割開,四肢也被扭斷撕扯開來,早被吸幹的石掬不可能再流血,但那副惡鬼一般的畫面仍然讓姚華感覺一片赤紅,心驚肉跳。
綁起來的幾隻猴子急得大叫,在猴群背後原地打滾,姚華本想借石掬的屍體恐吓猴群,讓他們不要再生事,但事情卻超出了他的想象,如今,面對這些已經猴群,他不可能再做些什麼。他心中默念咒語,倏忽間霓織便回到了他的手上,而那些被綁的猴子甚至來不及看看被綁得發麻的手腳,便猛地彈起蹿進瘋狂分食石掬屍體的隊伍中。
姚華搖頭歎息,他知道,等石掬被瓜分殆盡,這些猴群自然會散去,倒時石掬還會不會剩下一點存在過的痕迹,都難說。
雖然知道石掬作惡多端,但看到它如此下場,姚華仍然覺得唏噓。石掬看似跟普通猴子不同,但或許就是從猴群中脫胎而出的也未可知,隻不過更加聰敏,更加兇殘,也更加貪婪,本來在山間吃野果食蟲鳥就行,但他偏偏想要嘗嘗更鮮的美味,吃同類還嫌不夠,還想嘗嘗人的味道。
最後被人所殺,死後屍體被猴群分食,似乎也是必然的結果。
這隻石掬雖然死了,但石掬這種生物斷不會就此消失,姚華知道,就在剛才的那群猴子中,一定會很快有新的猴子成長起來,成為新的石掬,此後曆史必将重演,悲劇也不會中斷,這段時間要多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些事一定會發生。
從來便是這樣,天道就是這樣。
姚華懷着沉重的心情返回,荼追撲上去緊緊抱住他,焦急問道:“阿爹,你怎麼了?怎麼愁眉苦臉的?”
姚華心中一軟,摸着荼追的頭笑道:“沒事,阿爹剛剛看了一出大戲,有些累了。”
“什麼大戲,阿爹怎麼不帶荼追去看?”
“你還小,不能看,等你長大了,自然是懂的。”
荼追笑嘻嘻道:“阿爹說笑呢,荼追怎麼會長大,荼追是靈童,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再長不大的。”
姚華心中一動,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在棄嬰塔内看到的孩童都是六七歲上下,沒有更小的也沒有更大的,但虞姒收集的分明是未成形的胎兒的元靈,這中間到底經曆了什麼,難道元靈竟然還能長大?
荼追歪頭微笑看着姚華,眼睛裡是毫無防備的天真,姚華将心裡的想法壓下去,替塗獻檢查傷口,又去看桑若。
桑若已經有些意識,但仍然迷迷糊糊,似乎陷在夢魇裡了一樣,滿臉是汗睡得很不安穩。
姚華道:“這裡不是安全的地方,我們得趕緊回去,那些猴群分食了石掬,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變異,還是快走。”
“分……分食?”鹿妘張口結舌,雖然知道野獸分屍再正常不過,但這種場面真的發生在眼前還是很難接受。
塗獻肩膀受傷不能背桑若,姚華雖然毫發無損卻不可能背得動别人,鹿妘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姚華,把他一推說:“算了吧一會兒把你壓垮了,我還得找個推車拉你回去。”
姚華撥開鹿妘的手,嗤笑道:“你就會使蠻力,起開。”邊說邊從袋裡摸出一道黃符并一支朱砂筆,唰唰兩下畫出一道符貼在桑若背後,桑若耷拉着腦袋站了起來,姚華兩指并攏在桑若眉心一點,桑若就跟着姚華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