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屈辱”的身影，真的是身為武士的他嗎？

繼國嚴勝看着鹿島三繪的臉突然就想起了繼國緣一臨死前的表情，那流着淚可憐着他的表情……

被斬首、被刺穿、被打飛後也不肯認輸。

何等醜陋。

他是因為不想死才活在世上幾百年嗎？

他是因為不想輸才變成如此醜陋不堪的怪物嗎？

他是因為想要變強才不惜吞噬他人嗎？

啊啊……不是，都不是。

他動作一頓就這樣直直的停在了原地。

原本還在準備着再生的身體，在這一刻突然自脖頸處開始崩潰。

身體裡的血肉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隻剩一具空殼在那裡，慢慢化作碎片一點一點消散。

像是思緒飄回了那個有些炎熱的下午，那顆陳列在展櫃裡，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的紅色寶石。

讓他不由的想起了繼國緣一也想起了鹿島三繪。

緣一，哥哥其實……隻是想變成你罷了。

鹿島三繪的攻擊早就在繼國嚴勝頓住的那一刻也随之停下，她望着面前的男人淚流不止。

這樣就好，這樣慢慢消失就好，求你了，不要再生了。

繼國嚴勝的身體已經消失了一大半，他擡眸望着鹿島三繪，松開手後那把鬼血術做的刀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張破碎的臉已經無法讓人讀懂他的情緒，隻見繼國嚴勝微微擡起垂下的手，朝着鹿島三繪張開了雙臂。

這是無聲的邀請。

但已經擡起的腳卻被鹿島三繪自己生生遏制住。

他怎麼會猜不到鹿島三繪的顧慮呢，擡起的手抖了抖又默默的放下，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鹿島三繪，然後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他厭惡着、嫉妒着、恨着和自己有着天差地别的繼國緣一。

到最後也什麼都沒能留下，也沒能到達繼國緣一口中所說的世界，也沒能成為任何人。

還被自己昔日教導過的徒弟給斬殺。

他的這一生……究竟是又是為了什麼而出生的呢……？

繼國嚴勝或許永遠也無法釋懷了。

但這些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當年跟在他身邊小小的身影……已經成長到能獨當一面的耀眼模樣，就像那顆紅寶石，在打磨過後被串在頭漂亮的紅繩上，如今還在少女銀白的發間閃着細碎的光。

那記憶，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是如此的鮮活而富有色彩。

“你已經是一個強大的武士了。”

随着聲音一起消失的還有面前人的身影。

鹿島三繪終是沒忍住，在繼國嚴勝消失的前一秒朝他沖了過去，卻隻能感受到拂過臉頰的灰燼，然後伸手接住了因為失去支撐而飄落在地的和服。

她用力的抓着，像是要将這柔軟的布料抓出幾道痕迹來。

隻是在這力道之下有什麼東西擱的她生疼。

是一隻斷掉的短笛和老舊的平安福。

就這樣被和服包裹着，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

粗糙的短笛上有着生澀的雕刻痕迹，但也正是因為那許許多多的雕刻痕迹體現出制作它的人的用心。

隻可惜從中間被人攔腰截斷。

而平安符……它的花紋如今看來有些老舊，内裡原本包裹的艾草已然不見。

太陽消失了，月亮還會發光嗎？

就像這個平安符一般隻剩一副空殼，内裡早就枯萎腐爛。

或許繼國嚴勝早就死了，死在了幾百年前，死在了那個夜晚。

什麼也沒帶走，什麼也沒留下。

空空如也。

……

因為用力，鹿島三繪的指尖有些微微顫抖。

鹹濕的淚水帶着苦澀味道在口腔蔓延，她幾次張嘴都未能發出聲音，竭盡全力也隻能發出一聲短暫的氣音。

最後鹿島三繪沉默着将這些東西全部收進了系統背包裡，然後将繼國嚴勝從好友黑名單裡拉了出來。

原本閃耀着的星辰已然暗淡。

大概是因為在黑名單的緣故，好友下線的提示并未出現。

她掙紮着站起身，擡眸看向鬼舞辻無慘所在的方向，越是平靜的眼神就越是掩藏着滔天的怒火。

突然周圍的建築都開始劇烈搖晃了起來，像是要崩塌一般開始無規律的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