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爾又說了些什麼,周夏印象不深,他隻記得那句“你可以預見未來,也可以回溯過去”。
依稀記得,陸世風曾經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
他汗毛豎起,這可不是他想要的能力。
在周夏看來,倘若金手指若不能保護自己,無異于妥妥的工具人,有什麼意思?
這時他察覺到之前的饑餓感早就平複,身體機能已恢複到正常狀态,隻要想的話,應能把對方的訊息立刻屏蔽。
就在他嘗試成功的刹那,聽見保爾的一句話是:“周,你去過白鳥城嗎?”
晚餐早就結束,兩位騎手都說:“隊長别送我們了,我們坐地鐵很方便。”
周夏告别同伴後回到車上,想開車回蘋果園,不停地告訴自己“保爾是魔鬼,不要理他,趕緊回家!”
到家以後倒頭便睡,什麼都别想,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可他心神不定,根本沒有心思開車,搗鼓了半天才發現手刹都沒擡起,還落在P檔。
不行,他必須再度聯網,把未聽完的訊息放進來,否則今天夜裡他都會睡不着的。
果然,保爾還有話留下:“你肯定受到了指點,否則單憑自己,不可能設置出防火牆,不過協助你的可不一定是‘人’。”
周夏大怒,反駁道:“不許胡說,他不可能是AI。”
保爾的聲音很快回來了,或者說一直守在那裡:“我沒說他是AI啊,你猜猜他是什麼?”
鬼?
自己确實是有了“毒藥”,功能開始發揮後才遇見的須叔。
不不不,他不允許自己懷疑老師,何況“鬼”這個詞,在他的世界裡向來很荒誕。
大概擔心周夏再度不告而别,保爾不想激怒他,連忙說:“别急着走,幫忙做中間人,讓我和普朗特講和吧。”
周夏問:“為什麼選我?”
保爾笑道:“你和‘太陽’把炸藥放到錦山,說明你們對我的背景非常清楚,博士和你也有交情,否則你不至于冒險救他,還把炸彈挪走。你是最好的中間人。”
保爾的談判訴求很簡單,各自放對方一條路,否則——隻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
為了更好地說服對方,保爾還特意強調道:“你肯定也希望海德拉早點恢複太平。”
周夏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的份量。
他隻是有些疑惑:“博士當前占盡上風,憑什麼願意放你一馬?”
按理說,一個毫無價值的人,根本沒上桌的談判的資格。
“我有這個,”保爾放起一個短視頻給他。
一望無際的海面,一艘巨大的航母巡弋在海岸附近,岸上的主席台上坐着一群人,都是新聞裡常見的、能左右本國政局的大佬們。
鏡頭明顯有點搖晃,像偷拍的。
鏡頭開始慢慢拉近,對準航母身上的幾個大字:拜倫号。
很快的,航母上的飛行員陸續坐進閃電II型戰鬥機的駕駛艙,在得到獲準起飛的提示後,他們紛紛啟動飛機。
随着每架飛機加速後的迅速升空,觀衆席上的氣氛也越來越輕松、歡快。
突然,最後一隻戰鬥機翻出航母邊緣,當機艙騰起一團巨大的煙霧後,飛機翻過甲闆,瞬間墜入大海。
錄視頻的人也被驚得手抖了一下,随即把鏡頭轉向主席台。
隻見幾個軍裝大佬面色肅穆,為首的一個周夏認得,他是本國赫赫有名的國防軍上将戈多。
那老頭子臉色鐵青,事故一發生,旋即離開了座位。
鏡頭又轉向下一個人,普朗特博士。
拍視頻的人甚至還俯身和他耳語一番,這角度和說話的聲音,分明就是博士身邊的親信在偷拍。
保爾的聲音插入道:“墜機事件視頻,比墜機事件本身要嚴重得多。”
周夏秒懂,拜倫号航母是A國花重金購置而來,首航就出了這樣的問題,還被同僚悄悄錄下視頻。
一旦被公衆獲悉,影響A國的國際形象不說,還會令軍方名譽掃地,令戈多上将與普朗特博士交惡。
失去國防軍的支持,普朗特想要高升赢得大選,就成了鏡花水月。
拿着這段視頻去幫保爾談條件?
哎,他覺得自己在被動地卷入一個漩渦,之前那種簡單的生活已經被完全打破,再怎麼掙紮都沒有用。
可想想海德拉那些等米下鍋的隊友,他又覺得不能不管。
畢竟,籌辦一個新的暗網需要很久。
現在不僅本州的騎手,甚至連其它州的騎手們,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這份沉甸甸的期許,成功後固然是莫大的榮耀,成功前完全是壓力和責任。
見周夏沉默不語,保爾又加了一句:“事成後,我會告訴你白鳥城的故事,你不想知道‘毒藥’更多的細節嗎?”
終于,夜很深的時候,周夏開車回到蘋果園,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
陸世風正開着電腦,臉上光影閃爍,屏幕上是類似于積木馬賽克風的建築和人物,應該是眼下最火的沙盒遊戲,據說人能通過自己創造的作品來體驗上帝般的感覺。
他神色很凝重,聽見門開的聲音也紋絲不動,簡直跟入定的老僧一樣。
周夏知道他玩遊戲時,誰也不能打擾,遂耷拉着腦袋走進浴室,好久以後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