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伊立即說:“二哥?”
伊曼:“嗯?”
奇伊:“你要大嗎?”
伊曼慢吞吞地說:“滾。”
奇伊這才道:“隊長,二哥對我還是那麼兇,應該不是幻境裡的假人。”
機器人并不知道伊曼的特長,不過此舉也真是敏捷,更是善解人意。
周夏很領他的情,說:“知道了。”
他平複心境,把所有的精力都盡量集中在聽覺上。
之前的塑料袋摩擦的噪音變小了,變成若隐若現的“嘩嘩嘩嘩”。
這聲音有點熟,可實在想不起來曆。
喔,有點像錄音帶絞帶的噪聲。
并且他發現,隻要這種聲音稍微變小,下頭的水面波動也随之變小。
彼此之間明顯有正關聯。
特别是聲音變大的霎那,他能感到連身體都在微微顫動。
也就是說,水波漣漪的跳躍,動力來自于岩洞本身?
周夏腦子轉得飛快,突然就冒出一個猜想:這些水之所以跳躍起來,其實是外力摩擦岩洞後發生的高頻率共振。
他試着用手在離自己最近的岩洞壁上用力摩擦,并故意和噪聲交錯開來。
幹擾很有效,水面的波動随之變得不規律了,就是手被刮得挺疼。
周夏略作思索,從包裹裡拿出枚錘子,又把包裹遞到頭頂傳給奇伊,随即解開捆在腰上的繩索。
與此同時,他問伊曼:“你能看看附近的線路結構嗎?我總覺得咱們這條岩洞口的下面,應該還有一個洞,而且體量不小。”
伊曼沉默片刻才說:“确實有,估計通着地下河,這裡的地質結構不會輕易塌方,你行動吧。”
他已經明白隊長的打算了。
奇伊驚呼道:“二哥原來還有這本事啊!”
從他嘴裡難得聽到一句正常的人話,伊曼矜持地“嗯”了一聲。
周夏則一邊爬,一邊用錘子不停地敲敲打打,好像在尋找什麼。
錘子擊打岩壁的聲音,通過石頭傳遞到諸人耳朵裡中,每個人的腦袋都嗡嗡直叫。
奇伊皺眉道:“隊長要幹嘛?”
伊曼耐心地說:“隊長是想找到空心岩壁,然後敲爆它,好把下面的積水洩掉。”
空心的岩壁很快被排查到了,周夏剛說了聲:“不好意思。”随即便猛擊數下,脆弱的岩壁碎了好大一片。
大家都沒出聲,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就在他們有些不耐煩時,才聽見汩汩的流水聲,一開始很小,很快就變大。
瓶子被拔掉了塞,遊泳池開始朝外排水。
又不知過了多久,流水聲似乎依然盤旋,好像永遠都流不盡。
隻有周夏能聽出來,積水早就流逝殆盡,連之前的那種噪聲也不見了。
可它又轉變為電路噪聲,就像無線電錄音機被幹擾後的聲音,沙沙沙,沙沙沙。
奈何其餘的人都說聽不見。
或許是空洞的環境裡,丁點細微的聲音容易被放大,所以這次周夏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旋開手電朝下照了一圈,黑黢黢的,絲毫水波的反射都無。
“我先下去看看”,他朝下伸出一隻腳。
奇伊突然道:“下面不會有潛伏的水怪過來拉住你腳脖子吧?”
雖然明知這是他一貫以來的說話風格,周夏還是忍不住罵了句粗話,這才義無反顧地跳下來。
隊員們陸續落地,三人背靠背地環視周遭,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奇伊說:“水難道是從岔道進來的?我去瞧瞧。”
周夏立即說:“别亂跑。”對方沒有回話。
伊曼則道:“我去把他拉回來!”
周夏背後頓時一空,兩個同伴都走開了。
之前的那種噪音驟然變大了,這聲音他以前肯定聽到過。
周夏回顧以往,隐約把握到了點什麼,可又無法真正地抓住那個稍瞬即逝的回憶,更無法讓它成形。
突然,噪音又不見了。這種變化令人反而更緊張。
周夏在神經緊繃中,感覺身後有人靠近,他問:“都回來了?”
沒人回答,可有一口氣吹到他的後脖子,因為離得特别近,連他的幾根碎頭發都飛起來了。
惡作劇的意味濃厚。
周夏吓得彈了起來,背後“有人”的感覺瞬間又沒了。
他趕緊貼牆站穩,告誡自己說如果不是小夥伴逗他,自己有可能已經中招。
此刻的他恨不得把回憶一幀幀定格觀察。
難道剛才噪音消逝的瞬間,就是現實和幻境的交界點?
不行,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腦子裡的“嗡嗡嗡”,比剛才敲打岩石那種聲音還要聒噪。
那是靈魂上的震顫,宛如意識陷入難以自持的機械循環,過去的人和事在瘋狂旋轉中,統統變成幾何圖形和複雜的符号。
他隻好閉上眼,思緒飛快地運轉着,想起來了!
很久很久之前,他曾在人類質量管理局被那群官僚拿來做實驗。
他們給他聽了某種噪音,令他陷入了昏迷。
事後周夏曾分析過,對方應該是用浸入式共振法催眠了自己。
畢竟,從極小的誇克到巨大無邊的宇宙,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獨有的振動頻率。
而人體的60-70%都是水,水分子完全具備感應外在信息的能力。
當某種設備啟動時,完全可以通過共振繞過人的意識,使大腦在短時間内産生大量腦電波。
θ波令人快速思考,α波令人昏昏欲睡。
這個設備既可以是一套複雜的儀器,也可以是一隻碗。
或者說盛水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