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盯着有些湍急的河床思忖半晌,在淌水下河和石子擊魚間,選擇了下簍捕魚,手腕翻飛折着樹枝,沒一會就成了留着小洞能過水的錐形簍子,沉在水中,姜滿棠偏頭,拎着斧頭磨着剛才砍下的陰沉木。
這地兒應是有刻刀的,隻不過她沒有,但在之前學習木雕的時候,不過是厮殺喪屍間歇的閑情雅緻,并不是那麼計較用具,常用一把匕首就能将物品刻的惟妙惟肖,姜滿棠從前最愛刻的,便是主張殺伐的白虎。
可沒一會兒,手中雛形确是麒麟,少刻見河下魚簍晃動得厲害才停了手,姜滿棠把陰沉木墜在内衫衣擺處系緊,撈起簍子控幹水,才掂了掂看裡面的四條魚,個頭也都不小,然後才不緊不慢的往回走,想着再打一隻雉雞回去,一隻拿去燒了,另外一隻明兒拿到集市上去。
畢竟,她還不知道這個手藝能不能賣上好價。
回去的路上,雉雞沒碰到,倒是碰上了一隻黑白雜毛的兔子,吃是沒幾兩肉,但姜滿棠想到了溫姎,就将這雜毛兔子包圓一起帶了回去,到了小院門口,姜滿棠沒進門,先去了一趟錢叔家裡。
這回用鐵環敲了門後,沒等着人來開門,姜滿棠推門進去,朝屋裡喊了聲:“孫嬸,文嫂嫂,”
文橙從屋裡擦着手出來,看見姜滿棠左手拎着兔子,背上挂個簍子右手提隻野雞,面容驚詫:“你這是?”
姜滿棠把簍子放下,擡起手臂,用手背刮了下額角細密的汗珠,咧着嘴笑,露着皓齒上的犬牙,一臉幼态,卻也朝氣蓬勃,像是春天嫩芽,看着就讓人心底愉悅,朝文橙和剛聽了聲從堂屋裡拿着針線出來的孫嬸說:“我去了趟山裡,抓了隻野雞和四條活魚,”
“想着孫嬸和錢叔今兒幫了大忙,文嫂嫂更不嫌棄的借雞蛋面粉,就想着給你們送條魚,挑一條大的,”說着,就從魚簍裡摸出一條半臂大的鲟魚,“這條可行?”
“你這孩子進山了?!”孫氏看都沒看那魚一眼,語氣裡有幾分氣急,眼裡盛着擔憂,“那山裡不說大蟲,便是蛇蟲鼠蟻都不可小觑,你這丫頭,膽子怎麼這麼大,還下河,山裡的河水一般都湍流,這是閻王爺都取不走你的命。”
“再說,那雞蛋面粉本也不是借給你的,是送的禮,哪需要你惦記還,還跑去山裡。”孫氏撂下手中的針線,看着姜滿棠直歎氣。
“也不全是這樣,人與人來往不就講究一個真心換真心,叔嬸哥嫂一家赤誠,我自然也得真心實意,哪能叫您們一直付出,沒這個道理不是,”姜滿棠笑着将那條鲟魚遞過去,見文橙不接,“還有就是,分家砌牆雖是沒挪地兒,但也獨一戶了,倒不是别的,開竈圖個熱鬧氣,别家嬸子和嫂嫂也定然像您們一般,囑咐了不能貪了我們這頓吃食,但我卻不能那麼做,”
“但我一個人掌竈,難免出錯,就想着請孫嬸和文嫂來幫幫我,午後你們就帶上穗哥兒,就在我那兒吃。”
姜滿棠這話說的守禮又明是非,等她說完,文橙才看了眼自家婆婆,見婆母點頭,才伸手接過她手裡的鲈魚,文橙見她兩隻手提着,尋思應該比市場上的重些,但她時常下地勞作,手上有力,但在接過的一時沒防住,險些脫手落地,文橙的眼睛陡然間瞪大,視線落回姜滿棠的細胳膊上,唇際微張,又有些欲言又止。
腦中恍然一閃,剛才小棠的另一隻手,仿佛隻是輕輕拖住沒什麼重量的魚尾。
所以,姜滿棠她,方才是單手拎起了這條魚?!
“那就這麼說定了,”姜滿棠背起簍子,拎起欲撲棱着翅膀卻被死死束縛住野雞,提着兔子,往家走去,一進院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跟了過來,姜滿棠毫不避諱,晃了晃身上的背簍:
“各位叔伯辛苦,一會兒咱們吃魚,”話音剛落,便是一陣驚天歡呼。
屋子裡的溫時琢聽見聲音,提步朝門口走來,身後墜着個小尾巴溫淳,小手揪着溫時琢的衣袖,溫令也牽着溫姎跟着,溫時琢看見姜滿棠,一貫波瀾不驚的清冷面色上,此時充斥着震撼和呆滞。
而後,視線上下打量,一眼就瞧見了她衣擺上的兩個缺口,一塊被她用來給溫令包雞蛋揉臉,一條被她用來捆雞,一時之間,十目相對,都沉默了半晌,就連溫令看着姜滿棠也滿是難以置信,她瞅着幹癟枯瘦的,不僅抓了雞,還撈到了魚,又逮到了兔子,這場面也就隻有當年大哥在家時才有。
這女人,她怎麼好像比大哥還厲害?就是……溫令的視線也落在她的衣擺處,也就是比大哥狼狽很多。
溫時琢擡首,睫毛上掃,眼皮壓出一道褶皺,神色又逐漸嚴謹:“不是說去找木頭,不往深處走,從前兄長大緻同我說過河流的位置,絕不在山林周邊。”
?
溫殊甯,我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