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前兩天我聽到他們兩家人在打架!把棺材都掀翻了。”一個大姨說。
甘婧扭頭看去,這個大姨是小區裡的萬事通,誰家發生些什麼她都知道。
“這麼激烈?說仔細點。”正在打瞌睡的老奶眼睛一瞬間明亮了。
“他老婆跑了,他人也死了,你說那房子是不是就是男方的了?”大姨把頭伸過來問。
甘婧想,還好大姨不是法官。
“那肯定啊,一般都是給男的。”老奶身子往後仰,拍着大腿說。
封建餘孽!甘婧斜看老奶。
“這你就不懂了,她家的房子啊,還有個彎折呢!”大姨伸出手,右手點左手,“你猜咋回事?她家媳婦把房子賣給她娘家了!收了人家的錢,把原來的房産證給了人家,就差過戶了!誰能想到她卷款跑了。”
她居然半天做了這麼多事,厲害了!甘婧實在是佩服。
“啊?!中間還有這個岔子?”老奶這心突突跳,一會兒她回去看看自家的房産證還在不在。
“啊!”大姨的表情飛舞起來,“她娘家就是來鬧事的!婆家的男兒在房子裡擺着,娘家來人說不能在她們的房子裡辦白事。婆家說這是她男兒的家,娘家也說這是她男兒的家,就這麼扯皮,雙方氣上頭二話不說打了起來,不知是娘家的誰把棺材掀翻,本來拼好的屍塊又四分五裂了……最後還是警察來調解的。”
噗嗤~甘婧吸住腮幫子,屍體變屍塊又縫合再分裂,有點好笑。
“诶呀~你說說這。”老奶兩手一攤,又問,“最後咋地了?”
“警察來了雙方還是吵得不可開交,又吵到警察局了!”大姨用力拍手,大叫一聲,“就這兒出問題了!她娘家的孫男趁機打電話叫了火葬場的人來,等婆家回來的時候,男兒早就燒了!”
果然男人對男人最狠,甘婧點頭。
“呀呀呀呀!”老奶臉皺成了核桃,“這沒再打起來?”
“打了!但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勁兒啊!”大姨搖頭,“現在兩家人忙着打官司争房子呢!”
“你可說說。”老奶雙手扶着拐杖,歎息道,“這老婆還得找好擺弄的,你看找了個這,唉~家門不幸啊!”
你家門幸,人家女方就不幸了!甘婧往旁邊挪了一屁股,她不樂意挨着封建老奶。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被抓回來,都跑出去了。”大姨撅嘴,“現在找人就像大海撈針啊。我看難!”
“人現在遍地都是攝像頭,咋不好找?”老奶指着天上說。
“攝像頭也就咱們這裡多,别處可沒那麼多攝像頭。”一個年輕的女人插嘴。她穿着職業裝,看起來像個律師或者中介。
“那你意思是找不回來了?”大姨連忙問,這女人一看就是個有文化的人。
“跑出去了肯定難找啊,要是有引渡雙邊政策或者是周邊友好國家的話或許好找,給夠錢就能抓回來。要是沒有的話,誰搭理你啊!”女人說話如此直接,讓大姨愣住了。
“這可是一條人命啊!”老奶歎息。
“一條蝦米命。”女人潑冷水,“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的話,案子就擱置了,資料會被扔進櫃子裡。等她們母女弄個身份,搖身一變誰還認識誰啊!再說那兩戶人家忙着搶房子,死了男兒的老太除了這個男兒還有其它男兒,誰會有精力一直關注案子呢?死了的男兒已經四十多了,如今老太六七十,她還能活多久?久而久之不就這樣了嗎?”
“那她就什麼也不用承擔?”老奶心裡不平。
“抓不住的話,要承擔什麼啊?”女人反問,“世界上沒被抓住的殺人犯多了去了,規矩都是給老實人制定的。”
甘婧看着遠處的晚霞,一架飛機從天上劃過,她想起大淩那晚跟她說的家事。雖然她隻和驚蟄見過一面,但她竟然奇迹般地理解了驚蟄的行為。
一個出生在輕女重男家庭裡的女人成為母親後會是什麼樣的?
絕大部分母親繼承了輕女重男的思想,她們厭惡女兒,不希望女兒快樂。衆所周知,男包媽和精神男包媽的顯著特征就是主觀上恨女,她們看到女人便難掩心頭的惡意,她們看到女兒快樂的第一反應不是同樣感到快樂,而是想扇她幾個大嘴巴子,把她的臉打腫、打出血。她們不喜歡看到女兒快樂,因為她沒得到的,其她女人都不可以得到,包括自己的女兒。
有極少部分人會脫離這個思想,例如拒絕生育的人,或者驚蟄這樣的人。
因為驚蟄體會到了輕女重男的痛苦,在痛苦中她産生了一個執念——獨生女。在驚蟄的思想裡,既然她不能成為獨生女,那她就要生出來一個獨生女。顯而易見,大淩現在就是獨生女,不論從母權的角度看還是從父權的角度看,她都是獨生女。
人們習慣于看到男包媽為了男兒沖鋒陷陣,卻很少看到生了女兒的母親為女兒做同樣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即便是獨生女,她的母親也比不過非獨生的男兒的母親,兩者的戰鬥力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