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真是會創造呢！”柳喜柒笑道，“水仙、同性戀、異性戀、人獸戀、戀物癖……沉浸在戀愛中無法自拔的人啊！”

“戀愛有什麼錯？”展晶反問，“難道要斷情絕欲嗎？”

“愛自己怎麼就成水仙了？”柳喜柒說，“哪個人不愛自己？你也知道女同幫男同本質上就是為了自己結果失算了，我還以為你很清醒呢！到自己這兒又糊塗了。”

“愛自己還非得弄出來一個性緣關系，你不知道性緣關系裡充斥着暴力嗎？真是脫離不了這種累贅。”

“我難道會自己打自己？你根本不懂！”展晶不樂意多說，她起身上廁所。

“無法交流。”柳喜柒攤手。

“個人權利不容侵犯，哈哈哈。”夏津笑着轉頭，她看到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兇狠地盯着這邊。她被那個眼神吓了一跳，“這誰啊？來尋仇的吧？”

柳喜柒順着看過去，那個人就是她很熟悉的人——柳海雲，她的母親。

柳喜柒有一瞬間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她從沒想過母親會來找她。她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姐姐的遭遇，柳喜柒快速起身來到劉海雲身旁，拉着她的胳膊來到樓梯間，“你來幹嘛？”

柳海雲就這麼看着她，仿佛柳喜柒應該知道答案。

“我沒錢。”柳喜柒靠在牆上，“我剛交了房租，手裡一分錢也沒有。”

“你們姐妹倆真是好樣的！”柳海雲嘲諷道，“一個個視錢如命！”

“視錢如命的人恐怕另有其人，你要是來找我吵架，那我沒空陪你，我還要工作。”柳喜柒走到電梯口按電梯鍵，“你趕緊走吧。”

“你怕我丢人？”柳海雲下半張臉顫抖，“是我生了你們，你們一個個看不起我！”

“你是生了我們，可也是你先看不起我們的！”柳喜柒壓低聲音，“怎麼？你來這裡的目的是要像跪姐姐一樣跪我嗎？”

“我含辛茹苦把你們養大，你們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夠了！”柳喜柒看着比之前老了二十歲的柳海雲，她們兩姐妹不回家後，柳海雲再也不似之前那樣紅光滿面了，“是你！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柳喜柒把着她的肩膀讓她看電梯門上照出來的人像，“你那麼讨厭我們，為什麼我們跑了你反而成了這幅鬼樣子？”

柳海雲兩隻枯瘦暴筋的手爬上她毫無血色的臉，她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她才五六十歲，可她看起來像是行将就木的人！

電梯門緩慢打開，裡邊的人面向她們。柳海雲接觸這麼多人的目光産生了很大的恐懼感，她扭頭跑回了樓梯間，蹲在牆角大喘氣。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年輕的時候多麼鮮活，怎麼會這樣！

柳喜柒再次來到樓梯間，她不耐煩地看手機，“你快點回去，别影響我上班！”

她出來已經有十分鐘了，她隻是個打工人，不是老闆。

柳海雲沉浸在自己的恐懼中，她在村子裡生活了那麼久，每次出來找女兒都會遇到歧視。路人見她穿的不好便對她不耐煩，要不是有好心人給她指路，她怎麼能找到女兒？

剛剛電梯裡那麼多人看着她，讓她感覺自己像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蝼蟻！這棟樓是那麼的時尚，她應該踩在土地上，而非大理石上。

想到這裡，她心中的忌恨便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柳喜柒，要不是我，你能站在這裡？你踩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不屬于你的風景。如果我把時間和精力花在自己身上，我一定比你現在還要成功！你憑什麼看不起我？”

“哦～原來是你男兒和老公看不起你，所以你跑這麼遠來找我出氣？”柳喜柒猜到了柳海雲的想法，她嗤笑道，“我是踩在你身上才站在這裡的？呵，柳海雲你怎麼到現在都沒意識到踩在你身上的人到底是誰？你為什麼不敢回頭看？你為什麼害怕他們？”

柳海雲喉結滾動。

“是你！踩在我的身上，踩在柳喜溫的身上。要是沒有你的壓迫我會比現在更優秀、更成功，而不是在這裡當一個小職員！在鋼筋水泥牆裡工作一定比在地裡幹活強嗎？金絲籠和鐵籠都是籠子！”柳喜柒難掩自己的憤怒，“你永遠認為是我們欠你的，你隻敢欺負我們姐妹兩個，你不配做我們的母親，我以你為恥！”

說完這句話，她背對着柳海雲擦眼淚。

柳海雲眼睛混濁，她在家裡越來越不被重視了，前天被老公罵，昨天被男兒罵，今天被女兒罵，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一陣風吹來，柳海雲更加恍惚了，她透過窗戶看窗外，而後雙手撐着窗沿翻過去站在樓沿上。

她對着柳喜柒說，“是不是我死了你們才會滿意？”

柳喜柒回頭看到這一幕，心髒咯噔一下，她上前要把柳海雲拉回來。

“别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柳海雲松開一隻手伸向前方，風在挽留她，包裹着她，讓她感到溫暖。

夏津見柳喜柒這麼久沒回來，便來外邊找她，沒想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你别沖動啊，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她打電話叫消防。

柳喜柒慢慢往窗前移動。

“你别過來。”柳海雲心如死灰，“反正你們都想要我死！你們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現在我要死了，你們滿意了吧！你們終于要心滿意足了，這世上再也沒有欺負你們的人了。”

“你冷靜。”柳喜柒心跳加速，柳海雲要是死了，那又變成了自己的錯，為什麼柳海雲不能放過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