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欽天監,大雨便又下起來,阿蝶連忙拿出傘來,遮在沈扶頭頂。
“大人小心着涼。”阿蝶幫沈扶攏了攏衣襟道。
沈扶看了阿蝶一眼,道:“你從前在何處做事?”
阿蝶道:“回大人,奴婢自入宮起,就跟在太子殿下身邊。”
沈扶看了眼阿蝶的手,到底沒在說什麼。
一路回到東宮,進門之後,沈扶站在宮門之後,看着地上的雨水,滿面憂愁。
她方才在欽天監時說的話并非是危言聳聽,實因近來京城的天象太過異常。
從前在神寨之時,有一存放占蔔禁書的高閣,除族長外無人能進去,沈扶知道高閣的存在後,死皮賴臉求爹爹帶着自己和高力進去一趟,爹爹答應了。
沈扶進去之後,見一能改變天象的禁書十分有趣,想帶出去學,但是被爹爹攔住,還得了好一番教訓。
後來沈扶不死心,又偷偷摸摸帶着高力進過高閣,想把那本書偷出來,那本書卻不見了。
現下想想,若神寨之中有奸細,說不定這書早就被他們拿走,學過之後來害人了。
“高力哥在何處?”沈扶問道。
當時二人看過那本書幾頁,沈扶對其中内容記不大清楚了,高力或許記得。
阿蝶道:“殿下看中高侍衛的能力,調他前去後院兵器庫了。”
“嗯。”
沈扶擡步就想往後院走去,阿蝶連忙攔住她道:“大人,夜深了,您不好再去後院。且今夜不知是不是高侍衛值夜,不若您明日再找人去吧。”
沈扶想了想後道:“嗯,明日一早,你去喚高力哥過來找我。”
“是。”阿蝶欲言又止,最終問道:“您找高侍衛是想告訴他今日之事嗎?大人,恕阿蝶直言,這等事您與殿下商議會更好些。”
沈扶搖搖頭,剛想說什麼,身後便傳來了蕭禹的聲音。
“阿扶找他有何事,不如說給我聽聽?”
沈扶驚訝轉身,方才一路走來,身後并無人,蕭禹從哪冒出來的。
且現下将到子時,他深夜不睡,跟在自己身後不出聲作甚。
沈扶眉頭輕皺,“無事,隻是許久不見高力哥,問問罷了。”
禁書,實為皇帝下诏所禁之書。沈扶如今在天子腳下,怎能明晃晃将禁書之事說出來。
沈扶不解釋的樣子,如點燃了蕭禹心中的引線般。他冷笑一聲,動作極大地甩着袖子從沈扶身旁走過。
沈扶不明所以,覺得還是有必要與蕭禹說下方才在欽天監内占蔔之事。
“殿下留步。”
蕭禹腳步立刻頓住,他并未轉身,隻偏頭看向沈扶。
廊下燈光自上方落下,打在蕭禹英挺的鼻梁上,沈扶眨了眨眼。
她不言,蕭禹便轉身看向她。
“何事?”蕭禹聲音冷冰冰的。
燈光偏移,蕭禹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極亮,如月亮落入古井之中,蕩起層層漣漪。
沈扶輕搖了下頭道:“京郊這幾日或有水災,殿下可要提前派人去看看?”
“水災?”蕭禹長眉微挑。
沈扶微微低頭,道:“中秋那日或也會有大雨,這幾日當亂得很,殿下要小心。”
蕭禹向沈扶走了幾步,問道:“我小心什麼?”
“殿下是皇子之首,若真有災,陛下定會派殿下前去赈災。受災之地混亂,是以殿下需得小心。”
沈扶一臉正色,蕭禹皺眉道:“好,我知曉了,阿扶去休息吧。”
沈扶道:“好。”
沈扶走後,蕭禹将長風和安順喚去書房,雨夜之中,數封信件從東宮派出,去往京城各處。
隔日是大朝會,蕭禹早早就去上朝了,沈扶用過早膳後不久,高力跟着阿蝶進來西殿之中。
十幾日不見,高力看上去結實不少,他宮裝之下身闆挺直,站若堅松,再無從前那股山野村民的樣子,渾身氣質倒跟東宮之中其餘侍衛一般,如蓄勢待發的箭。
“阿——”高力本想喚阿扶,忽然想起什麼,俯身行禮道:“沈大人。”
沈扶皺皺眉,問道:“你我二人同出神寨,高力哥要因我做官便與我生分嗎?”
高力道:“自然不會!”
“高力哥,莫要忘了我們因何在這裡。”沈扶道。
“我不會忘。”
沈扶點點頭,把桌上的紙往前推了推道:“你過來坐,看看這張圖上所繪星象,是否異常?”
高力出身神寨,又跟沈扶一同長大,自然也會觀天占蔔,隻是他所學不深,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也多是幫沈扶記些旁的事情。
高力坐在沈扶對面,拿起細細看過後,指着北方一顆星星道:“此星乃是北方的守護星辰,通常位置不會變動,現下它的位置被這顆暗淡的小星辰所占。此天象應當是……不祥之兆。”
沈扶立刻點頭道:“昨夜我用巨型千裡眼看過夜空,發現多處星辰異常,但我說出去後,欽天監中人并不想禀告皇帝,再這般下去應當很快就會有第一災了。”
高力又看了看那張圖,随後與沈扶對視道:“是北方洪水。”
沈扶道:“我占蔔也是這般,當會有數萬人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