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蕭禹也已想到這處,他道:“去查西北方向方才有何人在,都給孤抓來!”
東宮侍衛在亭子之外聽過二人的對話,聞言應是後,快速帶人前去抓人。其餘侍衛也在副官的指揮下,将莊子前後嚴防死守起來,一時間,太平莊子之上陰雲密布,氣氛肅穆。
莊子内的下人何曾見過這等場面,衆人打聽過後,才知是太子方才在馬場遇襲。
太平莊子自建成起,經過兩任主子,何曾出過這般的事。管家聞言吓得腿抖,甚至于不用蕭禹派人前去抓人,管家便帶着莊内衆人自行前去蕭禹面前表忠心,不過半炷香的功夫,暖亭之前便跪滿了人。
蕭禹與沈扶坐在暖亭之中,他給沈扶倒了杯茶後,轉頭看向跪地的下人們。這些下人有大半,都是從前孝慈皇後親自選出,跟随着她多年的老人,若這最後一支箭真是他們射出的,蕭禹的心便是真的寒了。
沈扶捧着茶杯看着面前衆人,心中也是替蕭禹不好受。實因他背朝之人,都是信任之人。
偌大馬場安靜無聲,打破寂靜的是兩撥同時進來的人。
長風走在前方,他身後跟着的兩個屬下。一人手中抓着一黑衣覆黑面打扮的人,一人抓着個一瘸一拐的人走進來。在他們身後的,是方才前去抓西北之處的人,沈扶粗略看過,方才在西北之處的人,有十個不止,而他們身後最後進來的人,乃是高力。
高力面色蒼白,走路姿勢緩慢,右手的搖晃幅度很小,是以走起路來姿勢怪異,看上去想是受了重傷般。他越過衆人與沈扶對視一眼後,又快速低下頭,引得沈扶連連皺眉。
長風道:“屬下參見殿下。”
長風的聲音拉回了沈扶的注意。
蕭禹道:“起,抓回來了?”
“是!”長風起身,拉過那黑衣人,徑直撕下他的僞裝,露出他面具之下的臉,對蕭禹說道:“殿下,此人便是方才放箭之人的首領。放箭之人有七個,屬下抓人之時,有六人從懸崖躍下,此人猶豫時被屬下抓住,這便是他的弓。”
長風說着,差人将繳來的弓送到蕭禹面前,蕭禹接過後看了起來。這把弓比大莊的弓要長上兩寸,通身乃是血紅顔色,雖然拿着比較重,弓弦撥動之時卻十分的輕,與這弓配套的箭乃是長箭,且射程十分的遠,但這并不是大莊的兵器,而是與大莊毗鄰,多年對大莊虎視眈眈的耶津國獨有的弓。
沈扶并不熟識兵器,但看着蕭禹凝重的表情,她便知此事非是刺殺蕭禹那般簡單,“殿下,怎地了?”
蕭禹看了眼那人微微發綠的眼睛,低聲對沈扶說道:“此人過後再審,先審莊子上的人吧。”
莊子上的人較為好審,他們常年在這深山裡,若真是其中的人做的,一詐便會顯露原型。
沈扶點點頭,看向長風,長風與蕭禹對視一眼,拉着那人跪去了一旁。
“殿下,大人。”方才出去抓人的東宮侍衛上前道:“這十一人是殿下遇襲之時,在西北之處活動的人。”
十一個人跪成一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蕭禹眼神在衆人面前掃過,他嗤笑了聲道:“你們其中幾人的面孔,母後在世時孤便見過。母後薨逝前,曾特地交代孤,善待莊子衆人,孤自問這些年從不曾虧待你們,卻落得被你們背後捅刀!”
屈伸的分寸,蕭禹想來拿捏得好。
此言若是換了旁的什麼人,蕭禹斷不會說上這許多,徑直殺了便是,因着母後的緣故,蕭禹對着這些人,到底是别樣的感情在。
下人們本就跪在冷風之中,蕭禹冷着聲音說完後,其中幾人被吓得手腳癱軟,連連磕頭,恕罪聲響徹馬場,“請殿下明查!”
這十一人中,不乏有些老弱,想那箭的力道,也知不是老弱可以射出的,沈扶轉頭看了看蕭禹,“殿下……”
蕭禹看了沈扶一眼後,喚了句長風。
長風會意,差人上前檢查過其中幾人的手後,點着那幾個人道:“你,你,還有你們幾個退下,剩下他們四個。”
“是是,謝殿下,謝大人!”
衆人攙扶着起身,退去一旁,剩下的人則一臉慌張地看着長風。他們都是身強體壯的男人,是最有可能射出那支箭的人,長風抽出長劍,走到四人面前道:“常年練箭之人,手上會長厚繭,你們四人的手掌皆是繭子深厚,射箭之人就在你們之中,還不老實交代!”
長風話音剛落,四人便開始求饒,“不是小的,小的不會射箭,真的不會!”
“小的這是常年拎重物留下的,殿下明察啊!”
“小的也不會射箭!”
三人嚎叫聲最大,口中之言愈發混亂,沈扶依次看過去到最末,隻見那人并不與其他三人那般求饒,隻是不斷磕頭,口中說着,“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沈扶偏頭看着蕭禹,蕭禹指了指那人,長風立刻上前拎起此人,将人拖到暖亭之中,沈扶和蕭禹面前。
“啊——”那人在地上滾了一圈,睜眼時看見蕭禹的鞋,又吓得猛得竄起跪在地上,長風的劍這時從後伸來,壓在那人脖頸之處,劍刃與皮肉相貼,那人梗着脖子一動不敢動,嘴唇哆嗦着道:“殿下饒命!小的說,小的都說!”
長風的劍往旁邊挪了半寸,“别廢話,說!”
那人道:“昨天夜裡,有人用石子砸小的窗子,把小的吵醒了。小的打開窗戶一看,見窗台上有封信還有一個簪子。”
他說着從懷中摸出信和簪子,小心地遞給長風,長風呈給蕭禹後,那人接着說道:“小的看着這簪子眼熟,才打開信,信中說小的一家老小都在他人手中,若想他們無事,便在殿下跑馬之時,朝着殿下射一箭。小的本來不信,而後忽然想起這簪子是小的曾經送給妹妹的,是以不得不信。小的本沒想射箭,但小的在旁觀賽之時,又有一帕子飄在小的腳下,那是我母親的帕子……小的不敢不從,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