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父親于戰場,遠遠窺見淙元帝駕崩時,天阙王朝最後一任皇後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昭月皇後于戰場,親自宣告了自己夫君的死亡。
淙元帝并未留遺言,将皇位傳于他父親,洛原之所以後來稱皇,乃是當時天阙國力巨弱之下,他父親是那場戰争之下唯一擁兵最多之人。
也因此,淙元帝死前最後一眼,看向了他父親所在的方向。
申屠家族作為天阙王朝戰神世家,在面對天蒙之亂的幾十年裡,幾乎耗盡了所有在世兒郎。
他父親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那場大亂之下唯一的得利益者。
淙元帝已亡,世間再無天阙王朝,然天下人,如有可能,誰會不為那九五之位動心?
他父親親自扶靈帝後歸朝,親自跪靈,親自擡棺入皇陵,後自然而然,登基稱皇。
“你!”
洛恒用手指着沈周容,驚到說不出話。而滿心想的,都是沈周容知道了他們乃是竊國者!
一旦事實被掀開,隻怕天下人都會讓他歸還天阙皇位!
畢竟,父親曾十分懷疑的告訴過自己,淙元帝有意立公主為嗣,甚至極有可能,留下過遺诏。
當時戰場之所以親自喊出那句無嗣,現在想來,是因昭月皇後早就知道了明禧公主失蹤,當時帝王已死,自己身體也撐不了幾日,作為心腹又掌軍權的申屠家族更是舉族凋零,将士盡亡。
昭月皇後怕有人為了皇位,而暗殺自己唯一的女兒,以一句無嗣,于千萬裡之外,護自己女兒性命。
她,期盼自己女兒活着。
殿門外,皇宮禁衛眼見聶霖出劍,紛紛拔劍欲出手,噌的一聲,劍被止于鞘内,一抹寒光剛出現就已熄滅。
鐵甲軍出手,一招制敵。
沈周容抛出自己的條件,這也是她知道自己真實身份後,又知曉沈周安對她的心思時,一早開始的打算。
她無意以大代價取洛恒性命,更無意再回大安,最好的辦法,便是有屬于她自己的領地。
“怎麼樣?洛皇考慮的如何?”
沈周容輕捏茶盞,笑容燦如蓮花。
“公主殿下真是好心智,僅憑一句話,就想換大齊兩座州城!”
最初的驚心褪去後,洛恒隐隐猜到了沈周容的心思,對方既不想坐這大齊皇位,那麼自己又憑什麼白白讓出兩州。
沈周容噗嗤一聲笑開,又故作糾結的開口,“那怎麼辦呢?不如現在殺了你?”
眼前人用最天真的語氣,說着世上最殘酷的話語,明明自己站着俯視眼前人,卻莫名的,有一種被對面人擡頭俯視的錯覺。
洛恒心頭閃過一絲畏懼。
緊接着,似又想到了什麼,神色忽然一定,重新坐回對面。
“公主想要皇位?莫非忘了一人。”
“誰?”
“林硯之!”
沈周容神色一定,洛恒像是抓住了什麼天大的八柄,整個人低笑出聲。
“本皇也是今日才知,原公主早就有了心上人。也不知那林硯之有何好,竟讓公主一心一意,毫不猶豫的拒絕一國之後!”
沈周容嗤笑一聲,言語中滿是譏諷。
“在你命人以毒暗殺我時,他為我穿心擋箭,為我以血換命,這,便是你們的區别!”
洛恒緊緊盯着眼前人的眼,在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了殺以外的另一種目光。
恨,猶如實質的恨!
洛恒心頭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痛的厲害,恍惚憶起,小時候,她也曾跟在自己身後,一聲一聲的喚自己為洛恒哥哥。
那時候,整個王朝皆知,他會是她未來的夫,而她,将是他未來的妻。
也是這樣的眼,不過那時,滿眼都是喜悅和自己的倒影。
心底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失去。
洛恒強迫自己止住這股奇怪的感覺,甚至意圖以言語,打破自己被沈周容掌控一切的感覺。
低笑聲從他喉中發出,洛恒赤紅着眼,以猛獸之姿迅速靠近沈周容。
“可他是天蒙人!”
“若你得到皇位,大齊百姓,是不會同意你這位天阙帝女,與一個天蒙餘孽成婚!”
大殿内倏地靜了下來,隻餘袅袅茶香,以及沸個不止的雪水在殿内回蕩。
就在洛恒以為捏住了沈周容命門的時候,對面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沈周容生氣了。
“天下自古,若說餘孽,哪個不是?泱泱長河,多少王朝興起衰落,不過興者王,敗者寇。”
“區區一個天蒙身份,你以為,能阻我何?是與不是,我說了算!”
洛恒一下,被沈周容突然的霸道怔住,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麼,眼底忽現得意。
“若林硯之你不在乎,那麼第五家族呢?那可是你如今唯一血脈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