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绯低頭,對着衆人喝道:“還不快走!”
一群人這才大夢初醒,想起來自己還在危險的戰場中央,好像不是看熱鬧豔羨分析這位淩雲宗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内門弟子究竟是怎麼在一夜之間就這麼水靈靈的從築基巅峰到了金丹巅峰的時候,紛紛架起各種靈器術法往外跑。
隻有範玉等極少的幾個人隐約意識到了,從他們剛入門的時候還是練氣巅峰的宋绯開始,這哥們好像一突破,就是一整個大境界。
這哥們兒還是人嗎?
從他們的來路,那處的陣紋都被打進來的季雲和宋绯扯了個七零八落,漏出數丈見方的空洞,沒有浮空靈器的人就靠着被同伴扯一把,或者從房頂上蹦一蹦,也就出去了。
宋绯和季雲分頭破開幾戶民居,屋裡的情況所差不大,一家幾口呆坐在桌子前,桌上堆積的剩餘的殘羹冷炙甚至已經腐壞也恍若未聞,仿佛被設定好的傀儡。
季雲走近掃了一眼,朝着宋绯搖了搖頭。
以金丹境界的水準,他頂多也就是能探知到這些人的神魂都被陣法拘束控制着,但想要解除這些人的封禁而不損傷到凡人脆弱的神魂,不論是他還是現在的宋绯,都不可能做到。
栗子的猜測是對的,從一開始,那個隐在幕後的人想要的,本就是這座城中,所有凡人和修士的性命。
“沒辦法。”季雲搖頭,“即使按照栗子囑托的,帶他們出去,我們也挽救不了這些人的命。”
“能撈一個是一個吧。”宋绯謹記師姐的指令,他散開感知,這城中居民數以萬計,若是讓他真個把這麼多人留在這兒,眼睜睜看他們落向肉眼可見的深淵,宋绯自問,他倒也做不出來這種事。
他與師父各自将附近的凡人暫時收入能裝載活物的戒指中,他們時間有限,隻得橫掃一片,也顧不太上戒指裡的舒适情況,先橫七豎八的塞滿了人進去再說。
可能不會太雅觀,權宜之計,權宜之計。
宋绯還待要再往更遠處撈人,卻被季雲一把拉住,示意他擡頭看一眼天上被他們打破的陣法,已經隐隐有愈合的迹象。這玩意沒有那麼好修複,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幕後之人覺得夠了,讓他們滾。
宋绯不甘心的往旁邊看了一眼,遍地都是,一雙雙麻木的,但仍睜開着的眼睛,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隻要這會兒他放棄了,那麼這些眼睛,真就再也沒有再見的機會了。
季雲拉住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勢必不可能帶走所有人的,或許見好就收,活下來的人還能更多一些。
時也,命也。季雲擔憂地望着小徒弟,這樣沉甸甸的人命,便是修士又如何擔得起?可莫要生出心魔來才好。
“天底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過盡力而為,問心無愧而已。”季雲拉着宋绯的手十分堅決,“你已盡力而為,今日是為師要你放棄這一城性命,若有罪責,全在我一身。”
“……”宋绯垂眸,“不需如此,師父。”
“我知道我今天勢必不能救所有人,清楚,明白,但我心氣不順,念頭不通達,師姐也不開心。”他收好戒指,轉手握住劍柄,長劍出鞘,劍意逼人。
“師父,我不高興,想一劍劈了這破爛世道。”劍光寸寸暴漲,許是跟栗子呆的久了,季雲驚訝的發現他這個一向冷心冷情的小徒弟也會有金剛怒目之象,滿腔火氣,直激的這一劍的威勢,從金丹巅峰,到元嬰初期,元嬰中期,直逼着化神去了。
他用最後一絲靈氣凝音成束傳入季雲耳中,“師父,這一劍之後,可就得拜托您帶我跑路了。”
宋绯手中劍幾乎握不住,這本不是他能掌控的力量,不僅是一個空靈根的金丹巅峰圓滿,甚至還有點尚未消散的雷劫意蘊,與此前大補未曾消化的靈力與丹藥藥力,東拼西湊出這樣一劍,估計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宋绯自己也達不到這個程度。
不過他現在并不覺得可惜,隻想一劍,最好是能将那幕後作祟之人,捅個對穿。
宋绯輕喝:“去。”
與之前驚天動地的轟開地表相比,這一劍顯得無聲無息,将修士們離開後的滿地狼藉輕而易舉的融成了深不見底的巨大坑洞。這一劍本不應浪費力量在這些閑雜,隻是以宋绯金丹巅峰的感知,依然找不到命門所在。
但把這兒都轟了,應該就差不多。
劍光與土地,陣紋,靈力,相互消融,連城外的栗子也感受到了地面劇烈的顫抖,驚疑不定的睜開眼來。
直到宋绯最後力竭倒進季雲懷中,也不過隻是隐約看到深處搖搖欲墜的陣法深處,終于回頭來看他的,極冷漠的一眼。
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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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城外面這個小山包,或許從誕生以來,都從沒有承載過這麼多人。
不少修士正在東奔西跑,努力的将混雜在一起的人小心翼翼不缺胳膊少腿的完整拆開,分别在地上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