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萬籁俱寂,四下連針掉到地上也能聽個響。
一瞬間,猜想已然浮現在各位仙長心中。
下一秒,各種天命武器從四面八方齊刷刷使出,要麼護在身前,要麼甩出去擋在自家寶貝徒弟面前。
廖枕興面前立刻空出來一圈。
少年們見情況不對都不敢作聲,很是自覺地向仙長們靠攏過去,唯獨廖枕持,柳如煙與雲迹驚三人還在原地,一時間場面上呈現出三足鼎立的形式。
李莫難左右看看,咬牙不自然地沖着佑離岸喝道:“佑離岸你這個魔物别想傷害這些孩子!”
然而誰看不出來他的遮掩?孫荊一鞭子卷住姜千星手臂,将她從前面拽到自己身後,一邊心中暗罵李莫難這廢物多此一舉幹什麼,到是叫衆人都下不來台了。
廖枕興像是被吓到了,他慌張地看向衆人:“……大家這是怎麼了?佑兄你在說什麼呀!”
然後他像是明白過來衆人為何如此反應,臉上流露出非常無奈地啞然,欲言又止了一下,終于失笑。
他張開手臂,對着衆人左右展示了一下自己,說道:“我這不是好好地在這裡站着嗎?各位長輩即使不相信我,也該相信自己的修為。我若是骷髅夜語,以各位仙尊的實力,早就看破我了,我哪裡能有神通能騙得過各位仙尊?”
泯生宗長老看見廖枕興求助的眼神,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沒有說話。
廖枕興正面對着佑離岸,上下看了一下佑離岸如今的摸樣。
廖枕興到底是大家公子,即便因面前的人一句話陷入如此困境,也很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佑兄,你如今雖然是魔物了,但其實在我心裡,我一直相信你還是當年随着望舒仙尊庇扶蒼生的佑兄。”
說着,他傷心地搖了搖頭,眼中滿含不可置信:“我沒想到,人心……怎會如此易變?我待你之心未變,可你為何要空口污蔑,一來就置我于生死之地?佑兄你難道忘了嗎?五年前五行秘境中,我們尚且有同生共死之情啊!”
佑離岸被他一派腔調叽裡呱啦得心煩,本想說我殺了你不就真相大白了。但想到步柏連還在這裡,隻好文明一點。沒想到,自己尚未反駁,步柏連先開口了:
“詭辯。他是仙是魔有我管着翻不出天,與此事何幹。”
廖枕興沒想到步柏連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時候說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正此時,遠遠傳來人聲:
“好啊,我說你不告而别,原來是背着我去找徒弟去了。如今恣意妄為都驚動了師尊,我看你怎麼解釋。”
是東飲吾。
東飲吾、葉樟、柳自流三人走來,站在步柏連身邊。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廖府這裡的麻煩事好像絲毫沒有影響到東飲吾美好的心情,步柏連一眼撇過去,看到他溢于言表的輕松愉悅,幾乎都要懷疑這局是他做的,才能這麼發自身心的開心。
柳自流目光落在佑離岸身上,佑離岸垂首回避。其實渾然不在意。但是又害怕淩舟仙尊會因為他而怪罪步柏連,于是思索一二,又低了低頭裝成一副自己罪大惡極的忏悔摸樣。
佑離岸感覺有些奇怪,實際上,從進入力世州開始,這裡的一切都讓他不舒服,可是又吸引着他靠近。這種感覺在見到廖枕興之後達到了極緻。
他微微擡頭,從步柏連身後瞥向廖枕興。現在他甚至有一種想将廖枕興開膛破肚的沖動。
顔蓋看着這幾人站在一起,暗罵怎麼又給無盡藏這群喜歡護犢子的人聚一塊了。
特别是柳自流還在這,無盡藏這一代的護犢子都是這個人手把手帶出來的。
顔蓋少時,萬相宮尚為幾大宮之首,那時候作為萬相宮少宮主的顔蓋可謂是風頭無兩。彼時柳自流不過隻是一個有些天資的散修,顔蓋曾經聽宗門長輩們提到過,萬相宮多次招攬此人,但是都沒有得到回應,道是此人頗為不識擡舉,後面也就不了了之。
他後來也算是同柳自流曆練過幾次,見識過這個人的固執和對正道的堅守。後來萬相宮遭逢劫難,攻上宗門的人當中就有柳自流。他雖然厭惡柳自流,但是也深知柳自流的為人,有信心柳自流絕不會姑息佑離岸的存在。隻是如今佑離岸的命挂在步柏連身上,想要大動幹戈還要琢磨些時日,但也斷然不會再允許步柏連帶着佑離岸如此招搖過市。
于是他收起天命武器,喊道:“淩舟,既然你在此,這件事你們無盡藏自便己處理去吧!”
在衆人面面相觑時,步柏連看着一臉無辜害怕的廖枕興,開口道:“你不必擔心,此事自然有分辨的方法,不會讓你蒙受冤屈。”
步柏連話音剛落,淩舟仙尊已經召喚出來了天命武器——他雷厲風行,從來不喜這些多餘的動作。既然有了懷疑的人,直接用天命武器審判不就好了。以他的功力,就是現在鬼來了也要吐句真話才能走。
廖枕興看着面前蔽日的彎刀,連連後退兩步,口不擇言道:“爹!救我啊!”
廖枕持忍不住就要上前,正在此時,一個身影從衆人身後撞出來,一隻手拿住了姜千星的胳膊。
“啊!!!”
姜千星還沒完全喊出聲,孫荊的鞭子已經落下,以雷霆之勢将人劈到在地,下一刻,原本懸挂在廖枕興頭頂的彎刀俯沖過來直直插入來人胸口。
那人倒下,當場化作一灘枯骨。
一切不過瞬息之間,可是衆人分明看的清清楚楚——
這人、不、這骷髅夜語生前是廖家家主廖天流!
廖枕持腦子嗡一聲:“枕興這是什麼!”
廖枕持第一時間看向廖枕興,卻見自己的弟弟已經退至百步之外,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
看見廖枕持震驚又懇求的眼神,他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道:“别叫我。大哥你可真夠惡心的,早就看出來這些破事了吧?所以自己裝模作樣鬧這麼一出,跑得遠遠的,什麼事都沒有,到頭來我還讓你見到了家人最後一面,你是真該感激我。”
廖枕持大腦一片混沌,他被面前的一幕極大地刺激了,現在又聽見廖枕興在說一些驢頭不對馬嘴的話,心中已經崩潰了,控制不住地怒吼道:“你都在說什麼狗屁東西?廖枕興!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解釋清楚!”
然而另一邊,彎刀已經回到了淩舟仙尊手中。
此時,已經不再需要柳自流做那個惡人了。衆仙門目光如炬,靈氣纏繞着武器烈烈作響——場上的鬼已經現身了,一切都好辦了。
至于真相,難道有什麼真相是喊兩聲就能喊出來的?拿下此人,他們有的是辦法問出真相。
廖枕興看着衆人嚴陣以待地樣子,嗤笑一聲:“憑借你們,也想傷我?”
下一秒,無數樹木根莖從衆人腳下破土而出,有人反應不及,被正中撕成兩半!
廖枕持瞳孔一縮,衣袖下,廖枕興的雙臂已然變成糾葛的枝幹,隻見他雙臂一擡,兩條粗壯的樹枝便從袖中殺出,瞬間便鋪開天羅地網,向躲開的衆人沖來,其勢之猛,叫各家掌門都難以招架。
衆人沒想到廖枕興居然會異變成這幅摸樣,一時間都心下大駭。孫荊一面躲避救人,一面絞盡腦汁從腦子裡挖這究竟是什麼歪魔邪道。
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居然将人煉制成這般可怖摸樣!
衆人四下躍開,步柏連一劍斬下沖到面前的枝幹,一手拉住愣在原地的廖枕持向後躍去,将他和佑離岸放在一起:“别呆着,跟緊我。”
步柏連轉頭,正好看見佑離岸定定看向他的眼睛,沉默片刻,步柏連低聲說道:“别被人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