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曲府出來,翟阙便心不在焉。
醴泉坊外就是一道清渠,幾人坐在樓上沿河的雅間喝酒,河道上的風吹得青白相間的酒簾直往人身上撲,看着河道對岸的山坡已漸有綠意,唐蓮跟他們打賭對面最先發芽的是什麼樹。
時鏡夷叽叽喳喳猜個不停,裴長嬴間或插一兩句嘴,翟阙仿佛聽不見一樣,自顧自地抱着一壺溫熱的黃酒喝。
“這位公子”,唐蓮屈指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在愁些什麼,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翟阙長歎一口氣,将書房裡曲珙的話一一複述,
“曲珙不想掏銀子是事實,可國庫虧空也是事實。就算我再怎麼敲詐,估摸着也從他手上掏不出來多少。”
他轉而滿臉可憐地看向時鏡夷,
“我有點理解你被限制零花錢時有多難受了--沒錢也太難過了。”
翟阙醉得兩頰通紅,趴坐在酒桌上像一隻乖順的小狸奴,唐蓮忍不住伸手給他順了順毛,
“害,我當什麼呢,不就是銀錢嘛。”
翟阙胳膊支起腦袋捋了捋舌頭,
“莫…莫不是我從前被蒙住了眼,竟沒看出我小師父也是個有錢的主兒?”
唐蓮但笑不語。
翟阙眼看有戲,口齒不清道,“你…你真有?”
“當然。”
唐蓮笑着伸出手背給他冰着發燙的面頰,反被對方捧住了自己的手,眼睛亮瑩瑩的,
“有多少?”
唐蓮感受到從旁邊射來的兩道同樣八卦而灼灼的視線,探身到翟阙耳邊,果然另外兩個也支起了耳朵。
“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咦--”
時鏡夷捂起耳朵又閉上眼睛,口中喃喃道,
“我沒聽到我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
唐蓮笑了一陣才起身繞過酒桌攬起翟阙的肩膀,
“走吧,我帶你去看。”
時鏡夷再睜眼時,隻看到唐蓮和翟阙的背影,便好奇地看向裴長嬴,
“他們剛剛在說什麼,怎麼走了?”
裴長嬴抿了口清酒,回過頭認真地看着他,
“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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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阙半倚在唐蓮榻上,看着他從書櫥頂端拿下一隻梅花紋香盒奉到自己面前,翟阙不是個貪财的,可看到盒中一沓一沓的銀票和一錠一錠的金子,酒還是醒了大半。
“你…你這是哪裡來的?”
唐蓮屈指掐了掐他的臉,
“當然是我自己賺的了,不然還能是從哪兒來的。”
“你一個月俸祿多少?”
“四千五百文。”
“那這裡有?”
“沒數過,估摸不到一萬兩。”
翟阙眯眼打量着他,他這幅模樣自己喜歡,那達官貴人,京城貴婦…
眼見翟阙不知道要想歪到哪裡去,唐蓮忙解釋道,
“都是我賣畫賺的。這隻是一小半,每次賺了錢我還給師父師娘交一大半。”
翟阙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唐蓮的雙手,
“你這雙手居然這麼能賺錢嘛。”
唐蓮看着好笑,從他手中抽出一隻手捏着翟阙的臉微微擡起,
“我的畫可是千金難求的。”
他微俯着身子向翟阙湊去,睫毛近在咫尺的扇動讓翟阙屏住了呼吸,他邊用手背撫着醉得紅潤的臉,邊輕聲道,
“可是我摹的所有丹青都不如小阙玉質金相。”
“那能借我嗎?”
唐蓮伸出食指抵在他唇前,
“不借。你親一親我,我都給你。不用還。”
翟阙跪坐起身,兩條胳膊耷拉在唐蓮脖頸上,吻了吻他的眉眼,又親鼻梁骨,乖順地将舌頭纏入唐蓮口中供他享用。
唐蓮被親得腰軟,便起了些壞心思,将人撲倒在枕上,撫着他鬓邊的頭發,平日裡清透的嗓音帶了些黏膩沙啞,“師父這裡還有個來錢的妙宗兒,你想不想聽。”
“說說看。”
唐蓮見他上鈎便同他講價,
“那你今夜不回去了好不好。”
“留下來,陪陪我。”
“隻是陪嗎?”
“小公子若是良心過不去,想做些别的感謝我我當然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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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