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此事的人有幾個?活着的還有幾個?”楚樾問他,“若是不親近的,可不能留。可否有宮人還知道?若需處置,我去替殿下悄悄埋了。”
他的反應和太子祁昭想的絲毫不差,于是祁昭就笑出聲了。
看他笑了,楚樾更着急了:“殿下别笑了,細想一想,處置幹淨了沒?這若是讓陛下知道了……”
“他不知道。”祁昭說,“沒關系,我都處置幹淨了。”
皇帝當然不知道,那把香是祁昭放的。
祁昭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反正賢妃被降成貴人之後,皇帝和他就很默契的一同對這事兒閉口不言。
皇帝或許也知道那把香是太子放的。祁昭後來覺得他應當是知道的,畢竟是皇帝親自處置了昏神香,他應該是認得原本的香丸地。
但他沒說。
後來一想,祁昭又想起來,那日太醫說那是昏神香丸時,皇帝的臉色有一瞬間不太對。
他應該知道。
不過畢竟這事兒不光彩,也不好誇他幹的漂亮,皇帝才眼瞎耳聾了這一回。
聽說皇帝在争儲的時候也沒少幹壞事,祁昭覺得他說不定還會欣慰。
欣慰太子原來也這麼損,太好了,真是後繼有人。
賢妃被打入冷宮一事後,二皇子和太後都老實了不少。
害死皇子,賢妃本該後半生都被困在冷宮裡。可礙于太後力保,朝上的大丞相又是她的生父,皇帝也沒能将她趕盡殺絕,最後趕到個偏僻的别宮做了貴人。
但二皇子,皇帝不給她養了,給了與皇後交好的燕妃。
但二皇子已經長大,放在燕妃膝下也沒能掰回來。賢妃一事後,二皇子在皇帝跟前地位狂降,母妃又險些變成冷宮裡的瘋子,祁昭時常能感覺到來自于他的惡毒視線。
但他不在意。
二皇子在這之後仍然時不時地跟他起沖突。祁昭時不時地被他使的絆子絆到,但大都不痛不癢。不論鬧得多嚴重,都沒危及過他的太子之位。
隻是二皇子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怨毒。
二皇子在恨他搞他弄死他這條路上從來沒放棄過。
太後也是真的喜歡他……若是和太後聯手,裡通外敵,放了兲國的敵軍進京,害死祁昭,自己上位……是很有可能的。
因為太子,太後也和皇帝起了不少沖突。
到後來,太後都對皇帝涼薄了,瞧着是已經沒了任何情分。
皇帝卻絲毫不慌。
他甚至和太子說,本身就和太後沒什麼情分可言。
祁昭胡思亂想着——陸青澤胡思亂想着,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眼前一片昏黑,是卧室的天花闆。
陸青澤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剛剛又做了一場夢。
他莫名渾身酸痛,拿起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是深夜淩晨。
床邊的窗簾已經被拉緊了,大約是楚樾看他睡着了,進卧室來為他拉上的。
陸青澤揉揉眉眼,躺在床上長歎了口氣。他翻了個身,閉上眼準備繼續睡,可怎麼都睡不着了。
一種莫名的不安忽然襲上心頭。
陸青澤翻身坐起來,心裡頭忽然就有種不适感。
他對着客廳叫了聲:“不辭?”
沒人應他。
連連喚了幾聲,得到的都隻有沉默。陸青澤心裡發毛起來,于是下床,拿起椅子上搭着的外套,披着出了門,一看,客廳裡空空蕩蕩。
被收拾得齊整的屋子裡空蕩蕩的不見人影,陸青澤有些怔神。
楚樾不見了。
突然,陸青澤背後一涼。
有什麼人在背後用殺意騰騰的目光盯着他一樣,陸青澤感到有刀似的視線射向後脊骨。
他立刻回頭,身後也是一片空蕩。
一陣涼風卻吹來。
是窗簾。
窗簾在飄。
卧室的窗戶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開了,窗戶縫隙裡吹進來的風把窗簾吹得悠悠飄渺。
怔了片刻,陸青澤走上前去。
拖鞋在地闆上發出拖行的聲音,陸青澤拉住窗簾,聽見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心一橫,陸青澤一把拉開窗簾。
一張鮮血淋淋的白臉浮在窗後,瞪着空洞的雙眼看着他。
它咧開嘴,向他笑起來。
咚咚,它拍了下窗。
随着窗戶敲響,兩個血手印應聲印在玻璃上。
玻璃晃了兩下,吱呀一聲,本就開着的縫又大了些。
……它似乎可以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