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松濤如浪發出嘩嘩聲,日光透出樹葉,斑駁光影如明亮的小魚在前方男人身上遊動。
知搖忽而發現,他的耳朵似乎有些紅。
怕是被她氣紅溫了。
年少時被她不小心撞到手背都會抓着她怒問一番,眼下被氣紅溫竟然也沒有當面與她發難。
知搖心下暗暗感慨,這位無情道劍修各方面真的成長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賀,興許,現在可以在他面前揭露沈雲星的真面目?
也不知他會不會信,畢竟沈雲星在歸一宗很受歡迎,也很受諸位長老器重。
一番思量之下,還是決定先等等,否則弄巧成拙,賠了夫人又折兵。
密閉的樹林前方突然明光大亮,知搖心下一喜,腳下跟着快走幾步,卻不料雲行在前方停了下來。
她想等着雲行離開,可半晌不見他走,最終一番天人交戰之下,還是壯着膽子朝前方另一側走去。
眼前是一條丈寬的河流,流水湍急,水面被陽光折射出斑駁金色光影,十分美的景色,可知搖卻犯了難。
她要去河對岸,換做平時可以遊過去,但現在腿受了傷,貿然過河怕是……
為難的咂咂舌,她小心翼翼偏頭去看那位無情道的劍修,竟然還沒走。
知搖回頭又望了望那幽深的樹林,得,想原路返回也沒招,再碰上那毒蛇,她必死無疑。
兩番比較下,她活動了下受傷的腿,朝着河流邁去。
才站在河邊,卻見方才一動不動的無情道劍修腳下一轉,朝她行來。
他容色如冰玉,說了句“冒犯了”,便将知搖打橫抱起,扭頭邁向河流。
知搖身子緊繃如弦,見狀情急之下攥住雲行胸前衣襟,口中道歉的話連珠炮彈似的接連而出。
“抱歉,剛剛大聲跟你說話是我不對,我沒看清來人是你,我再也不敢了,請你不要把我扔進河裡……啊!”
失重感傳來,耳畔風聲呼嘯,知搖下意識緊閉雙眼,将雲行衣襟也攥的更緊,心中腹诽,虧她剛才還誇這位無情道劍修成長了,沒成想都是假的!
他有仇必報的性子更重了!
身子輕震,料想中被冰冷河水包裹的窒息溺水感并沒有傳來,她徐徐睜開眼,卻發現仍在雲行懷中。
再看四周,樹林就在對岸,她已經從河的那一頭已經到了對面。
這……
眼下情形有些出乎意料,知搖頭腦發懵,轉不過彎兒來。
“能松開我嗎?”
微冷且有幾分啞意的嗓音在頭頂響起,知搖聞聲擡頭,見她還攥着雲行衣領,方才是打算将他一塊拽入河裡來着……
雲行脖頸被勒的血液不暢,面頰微紅,幾根血管凸起,蜿蜒在脖頸,如玉面龐霎時間變得像是即将發怒的猛獸。
知搖慌忙松開手,掙紮着從他懷中跳出,可箍着她的手臂如鋼鐵牢籠,動彈不得半分。
片刻後,雲行彎腰,将她輕緩的放在地上,“怕我将你扔到河裡?”
知搖低垂着腦袋,貝齒緊要朱唇,臉色憋紅一片。
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雲行并未繼續這個話題,直起腰身整理淩亂的衣襟衣袖,“傷口還是不要見水的好。”
言罷,他也不看知搖,頭也不回的朝水流上遊走去。
知搖徹底懵了。
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上了雲行的身。
她伸手按在腰側佩劍上,但卻沒有那個膽子拔出。
這破爛劍術,也就隻能捕捕獵。
最終,她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回過神來想跟雲行道謝,卻發覺他早已走遠。
目标河流上遊。
怎麼又跟她順路……
知搖又默默的順着雲行方才走過的路往上遊走,心想着這回若是再碰到,順勢道個謝吧。
水流聲突兀變大,迎面而來的風中夾雜着星星點點的水汽。
這上遊,原是一片瀑布。
知搖四下尋雲行身影,可偏偏找不到。
最後從玄機袖中取出漁網,在瀑布沖擊出來的水池中捕起魚來。
漁網撒入,短時間内收不了網,她百無聊賴索性坐在池邊,将裙擺緩緩撩起至膝蓋。
瓷白的一截小腿,側面被樹枝劃出一條寸長的血痕,周圍沾染了泥土,刺激着傷口生疼。
玉足伸出,指甲瑩潤泛着珠光,腳尖輕點池水試探水溫,有些冰涼,刺激的她發出暗暗嘶聲,片刻之後才适應,緩緩将足沒入,一手捧着水小心翼翼的沖洗傷口四周。
裙擺沒入池水中,半截濕透貼在腿上,盡顯曲線。
她索性也放飛自我,腳尖挑起水花,就這麼坐在池邊玩起水來,披散在背上的半截發絲也變被浸透,散發着潤色光澤,絲絲縷縷沾在臉側。
衣裙也徹底濕透,身上顯出凹凸有緻的曲線,好似戲水俏皮的水妖。
“你……玩夠了嗎?”
瀑布下,傳出一道沙啞壓抑的嗓音。
知搖翹起的腳上水珠滴滴答答下落,擡眸朝聲源處望去,見雲行赤着上身在瀑布下盤膝打坐。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跟着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