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小小的腦瓜仁實在是超負荷,琢磨不過來啊。
雲行定定看了她幾秒,将古琴放下,琴聲繼續。
“坐。”他的話簡短幹脆。
知搖吞咽了下口水,勉強擠出來個微笑挨着矮案坐下,将糕點放在桌案上。
“點心配茶,正好。”
雲行手在矮案上一揮,古琴旁邊憑空出現一套青花茶具,琉璃質地,立體的青花紋路,茶壺注入水後,青花仿佛活了過來,開始花瓣舒展。
知搖沒見過什麼世面,但也一眼看出來這東西價值不菲。
不愧是宗主的寶貝徒弟,宗門唯一的無情道劍修。
雲行以靈力煮茶,不一會兒便見茶湯沸騰,他從玄機袖中取出金線縫制的錦囊來,倒出金色細針樣式的茶葉。
像是在給知搖講解一樣開口,“忘憂茶,三千年一結葉,此為嫩芽,更為珍貴。”
知搖也不懂茶,本來隻是安靜的坐在一邊看着他放茶葉,一副懵懂不谙世事的模樣,聽他這麼一解說,突然有些局促。
像是别人在炫富,她卻不識貨,被人點出那東西真正價值,比她整個人都珍貴的尴尬寒酸感。
知搖不知說些什麼,拍拍馬屁誇這茶真好?未免顯得太過市儈,這人脾性難以捉摸,誰知吃不吃這套。
這回上門,知搖隻想安全、平靜的離開,本着說多錯多的原則,她舔舔發幹的唇,哦了一聲。
眼見雲行倒茶的手明顯一頓,知搖心突突狂跳。
糟,壓錯寶了。
這厮應當是想聽她附和的,換個腦子想想,人家都擺明在炫富,她卻不疼不癢的哦一聲,豈不是公開打人家臉?
真是緊張又判斷錯誤,她平日可不是這麼蠢笨的人。
想說點什麼挽回一番,卻見雲行将煮好的茶湯直接照着窗外潑了出去,盡數澆在那柳樹身上。
柳樹在濃郁充沛的靈氣中長成,靈智将開,被這熱茶一潑,發出哦的一聲顫呼,葉片抖的嘩啦啦作響,刹那燙過之後,茶水内的靈氣将它包裹,葉片又綠了一點。
這下好了,給人家又惹惱了。
知搖怕自己今日站着進來橫着出去,忙擡手在虛空做了個往下壓的姿勢,“三千年的茶葉,如此金貴,倒了如何是好?”
“你做的糕點,自然得配最好的茶。”
“什……麼?”
他面無表情說出這句話,如當頭一棒,知搖又懵了。
頭一個字吐的清晰,第二字隻發出來一點氣音。
雲行卻沒接話,耳尖微微發紅。
這話題便算是跳過。
知搖看着他又從玄機袖中又取出一個紅繡金的錦囊。
光看錦囊,這茶葉應當是比上一個更加珍貴的。
這回不等他開口炫富,知搖就開口誇贊拍馬屁。
雲行果真沒有再潑茶。
往青花杯中注入清亮茶湯,推到知搖面前,而後便伸手朝那食盒探去。
這盒子是纏枝模樣,知搖自己做的。
雲行一時之間竟然沒找到打開的機關,知搖忙放下茶盞親手将食盒打開。
啪的輕響,扣着食盒的纏枝打開,露出裡面九宮格擺放整齊的栗子糕。
“這食盒倒是頭一回見。”他說。
知搖讪笑道,“我自己做的,上不得台面。”
“盒子也是你自己做的?”雲行撩起眼皮朝她看來。
眸子漆黑,若是未拔除喜與驚,此刻眼底必然有驚喜光芒掠過。
他什麼都沒有,知搖便也什麼都沒發現。
知搖點點頭,取出糕點來,捧着送到他面前,“可能有些偏甜,帶了點我個人的口味,你若不喜歡,下面這幾格是隻微微甜的。”
為了讓這無情道劍修息怒,她也是煞費苦心了一番。
不過也是有真心實意的歉意與感謝在的。
雲行接過糕點,又看了看食盒,而後才送入口中慢條斯理品嘗。
“我喜歡甜的。”
他說的很輕,像是自言自語,知搖沒聽清,便也沒追問,安靜的坐在他身旁,悶頭喝茶吃糕點。
空氣很安靜,琴聲依舊,桌案上甯神香缭繞向上。
知搖十分沒法忽略身旁的雲行,但也比最初心神放松了不少。
擡手不經意間摸到袖子,裡面有她畫成的第一張符。
想起劉伯山在真話符作用下吐出的名字,知搖小心翼翼瞥了身旁男人一眼。
她一塊栗子糕已經下肚,他手中那一塊栗子糕卻還沒吃到半數,像是在品味什麼美味珍馐,讓知搖生出一股糕不配位的心虛感。
在心裡糾結了好半晌措辭,她漫吸口氣,終于攥緊五指低聲開口。
“伯山師兄說……是你讓他去法修峰招募見習弟子的,可是……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