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漸回到客棧的時候,正好見到紀彤等三人在大堂用晚飯。
他上前,坐了下來,李蘭溪便給他遞過來一副碗筷,紀彤卻隻是擡頭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去。
程漸見她隻顧着拿着筷子撥弄碗裡的米飯,卻不怎麼吃,也不像很餓的模樣,隐約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他自己本就是個悶葫蘆的性格,因此也沒多說什麼。而且這大堂裡人來人往,也并不适合讨論案情,因此他便也專心夾菜,幾人便在沉默中吃完了一頓飯。
晚上,程漸讓紀彤和李蘭溪去他的屋子,何必雖然是本次案子的助力,但是畢竟是外人,因此不便知道太多。
他招呼二人坐下,從懷裡拿出名單,上面已經有了許多标記,““我今日将那名單上的人走訪了一大半,對那個無名氏,許多人都有印象,隻是不知他姓名,隻是叫他大壯。此人力大無窮,而且經常用頭撞牆,死前已有瘋癫之象。”
“而且,今日據一人說,這大壯雖然對自己叫什麼,從哪來都沒了記憶,卻經常拿着一個紅色的娃娃看,嘴裡念念有詞。因此我推測那人可能有個女兒。”
程漸剛說到這裡,卻見李蘭溪微微朝他擺擺手。他眉毛微微上挑,表情裡滿是不解,卻沒有将那句為什麼問出口來。
紀彤在此時,也注意到了二人無聲的動作,擡頭笑了笑,卻說:“不必避諱,我沒關系的。”而後她看向程漸,肯定道,“你的推測很對。我們今日已經知道了那骸骨的身份,他确實有個女兒。”她舉起自己的手指,程漸看到上面有一道口子,雖然不算深,卻不短,而且仍是紅殷殷的,“說來也巧,看來我爹大概是在天有靈,還是希望我來為他的身份昭雪的。”
程漸一愣,不禁脫口而出:“怎麼可能!紀大人不是死于火中麼?”他那張常年冷淡的臉上難得做出了動作極大的表情,眼睛眉毛都不在了原來的位置,一時間有些滑稽。
紀彤眼下卻無心調侃,隻是微微颔首:“是,我曾經也覺得是這樣。但是今日我的血機緣巧合下滴到了那骸骨上,當場便完全融了進去。而且在這副骸骨上也找到了我爹生前受的幾處大傷,位置都恰好能對得上。所以即使再不可能,這也隻能是真相。”
李蘭溪今日也在想這事的發展,此時便道:“若是有人趁着大火移花接木,也并非不可能。”
紀彤也想到了這種可能,贊同地道:“今日我仔細想了想,我家當日雖然陷入了大火,但是我其實并沒有親眼見到爹娘的屍骨,隻是聽師傅提起。再後來我又生了一場大病,恢複後關于那天的記憶已有殘缺,隻記得火燒了起來,我去找娘,接着就暈了過去。隻是聽他們說起,火中有兩具屍骨,再聯系當時的火勢巨大,便相信了爹娘已死。”
“大火确實是個毀屍滅迹的好方法,一切痕迹都被燒毀,死者的面容也無法識别。”李蘭溪道,“可是兇手的目的是什麼呢?又為何要将你爹帶走?而且這樣一來你爹的死亡時間便往後推延了五年,難道這裡頭有什麼貓膩?”
程漸想了想,猜測道:“或許他想從紀大人身上得到什麼?隻是紀大人不從,那兇手便施以酷刑,将他折磨至此……”他說着說着突然注意到紀彤的臉色愈發蒼白,聲音便低了下去。
其實,他的心裡也很不好受。他之所以立志成為一名捕快,其實跟自小聽過的那些青雲名捕的英雄事迹是分不開的。在一個男孩的憧憬裡,做一個頂天立地,為民伸冤,鋤強扶弱的捕快,就是當代的豪俠,他不一定有最厲害的武功,卻持守正義,能幫助很多人。但是紀春年這樣一個光明磊落的謙謙君子最後卻落了那樣一個下場,實在讓人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