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肉苁蓉,你這卻是草苁蓉。兩者雖然長得相像,但是效用卻差了一半有餘。”李笑阗的聲音本來就涼嗖嗖的,此時加了些威吓,更是讓人聽起來寒毛直豎。
青衫人眼睛果然也微微睜大了一瞬,而後卻哈哈一笑,擺擺手:“怪我,怪我,因為在下實在很好奇李老闆為什麼突然想起了買藥材,也想見識見識黃泉聖手老前輩的本事,這才用了點小心思。”
“這草苁蓉,就算做我的見面禮了,還請前輩不要見怪啊。”說着他拿起來那草苁蓉遞過來,又掀開了盒子的底部,卻見裡頭還放着一根苁蓉,但是形态更加飽滿,想必這便是真貨了。
既然是禮物,李笑阗便也不挑剔了,畢竟對于大夫來說,草苁蓉也很難得了。但是被一個小輩存了心思來試試本事,還是讓他有些不痛快,因此後面再也沒有露出好臉色來。
等李蘭溪給二人結算了尾款,他便立刻站起來,頭也不回就往門外走,李蘭溪見狀也隻能站起來告辭。
兩個青年對視一眼,隻得一邊忙不疊抱歉,一邊站起來走到門邊送客。
他們之所以約在這翠茗茶樓,自然不僅僅因為這裡的茶葉名貴,點心精緻,更是為了這裡的環境。來茶樓品茗的人,很大一部分是清高文人,喜歡幽靜而不愛熱鬧,談詩論文,撫琴奏樂,都需要一種不被打擾的意境。而興緻來了,說不好還要論政,這便更加要隐秘了,否則一句話說不好,被人聽見便有掉腦袋的風險。
因此這茶樓老闆在起初裝潢的時候,便考慮到了這一點,特意将每個雅間之間都留足了距離,因此彼此之間并不能聽見隔壁的動靜,這也造就了這樓上有一條長長的九曲回廊。
此時廊上十分幽靜,前後一覽無餘,一個人也沒有。
青衫青年見他們已經到了廊中間,便挑起眼尾,給了旁邊的灰袍青年一個眼神。
那灰袍人袖中一動,隻見一股真力攜着黑影,從他手中飛出,霎時間破空而去!
疾速撲向李笑阗的後背!
但是李笑阗卻正在悶着頭往前走,根本沒有注意身後。
而那灰衣人的内力十分深厚,因此這真力出手時雖然淩厲萬分,但是卻悄無聲息,如果不是有功底的武林中人,卻不容易察覺。
說時遲那時快,那黑影已經逼近李笑阗的背心外袍,但是李笑阗卻仍是沒有回過頭來,也沒有絲毫閃避的動作。
那灰袍人臉色一凝,立刻反手又使了個粘字訣,那暗器居然被他的真力吸住,生生凝滞在空中!接着他五指一張,用力一握,那黑影立刻在空中消散了,隻餘下一點輕飄飄的白霧。
原來那是一支冰箭。
此時,李笑阗已經轉過拐角,下了樓梯,而李蘭溪恰好無意轉頭看了身後一眼。
回廊上的燈籠正被風吹起,底下的紅穗子揚起數道虛影,又蕩回了原處,微微晃動片刻,終于回歸了甯靜。
彭玉蓮今夜又是在半夜醒了來,她在床上靜靜躺了一會,等身上的冷汗幹了些,這才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蠟燭燃得隻剩了一個底,光線昏暗,燭淚也已經積了許多,她取了一根新的來,重新點燃,看着那火苗又高了起來,心裡才定了一點。
彭玉蓮從前并沒有點燈過夜的習慣,如今屋子裡卻是半刻也不能缺了光。隻因從前的彭氏包子鋪很熱鬧,前後都住了人,如今卻變得空蕩蕩的,甚至晚上大得讓她有些害怕。
但是她一個孤女,既無家鄉,也無親戚,一時間也沒地方去。所以她已經決定将鋪面抵押出去了,大約半月後就能辦好文書,她想拿着這筆錢去鄉下買個小院子,那種鄰裡間住的很近的,過點有煙火氣的熱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