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何聽完張泳的講述,将行政樓的結構也記在了心裡。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主動問道:“泳哥,你能跑步?你的腿……”
“哦,還好,運動的時候沒有現實世界那麼疼,可能因為這是遊戲的緣故。”張泳說着,原地彈跳了兩下。
“原來如此,那就好。”葉何想了想,又道,“我們今天晚上就去校長室嗎?”
張泳點頭,直接安排了行動計劃:“一點鐘,操場最裡側籃球架那裡見面。注意出門的時候低頭躲監控,實在不行可以把校服套頭上。見面之後,我們一起去校長室。”
葉何:“好,我知道了。”
葉何贊同張泳的想法。異境之眼一定與異境強相關,那麼對于一所學校而言,最“核心”的場所确實是校長室。他現在對于宜安一中這場異境也沒有任何解謎的方向,所以夜探校長室,不失為一種可行的切入點。如果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從而破局,那就再好不過了。
兩人又交談了幾分鐘,互相确認了一些細節後,便各自離開。
葉何去到了二樓的辦公室,找到了文老師。
文老師正在批閱白天考試的試卷。紅筆勾勒迅速,一道寫滿字的大題,一兩秒鐘就判完給分點打好分了,然後拇指一搓,翻到下一張試卷,迅速地批閱完同一道題。
葉何到的時候,她正在批詩歌鑒賞。文老師看見葉何,放下筆,擡起頭,先是疲憊地皺眉揉了揉鼻翼,然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文老師,抱歉,我昨天的作業其實是做了的,隻是今天早上一時沒找到,有點急了,所以才問同學。”葉何搬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同時把裝了作業的白色試卷袋放到文老師的桌上,展示給她看。
文老師随手翻了一下,又沉沉地歎了口氣:“葉何啊,不是我說你,都高三了,平常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難道還需要我教嗎?”
葉何沉默不語。
“早讀的時候我就在看了。就你一個人完全沒張口,還左顧右盼的。這要抓到了,又是一次違紀。”文老師的語氣逐漸染上苦口婆心,“你來一中這麼好的高中讀書,是為了違紀嗎?不是啊,你是為了讀書,為了高考,為了考高分,讀好大學啊。你說對不對?”
葉何垂眸,點了下頭。
“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嶺,差一分就是一千人,一萬人。你有沒有想過,你每次跟同學交頭接耳浪費的兩分鐘,都可能錯過一個知識點,都可能為此而丢分?
“你好好想想,一中這麼好的環境,你因為違紀而浪費時間,多可惜啊?7班的同學都很自覺,像冉子涵、靳康樂,你要多多向他們學習,認真上課,認真做作業,認真考試。”
葉何低聲回了句“知道了”,文老師還在苦口婆心喋喋不休。
“說到考試,我剛批了你的卷子,你這次怎麼做得這麼差?”文老師說着,飛速地翻着桌上的一沓試卷,“文言文還可以,但是詩歌鑒賞慘不忍睹——等等,你默寫怎麼才寫對了一道?才一道?!葉何,我說過多少遍了,默寫題必須全對,一分都不能丢!你怎麼能做成這樣?”
葉何隻好說了聲“對不起”。
“我說過,默寫題錯了該怎麼辦?”
“呃……”
文老師見到葉何一副答不上的模樣,頓時氣得臉都紅了,“你連這都能忘?我說了多少遍了,多少遍了?我說的話都是耳旁風,永遠都不往心裡去是嗎?我是為你們好啊!我是為了你們好!我都是為了你們,我——”
四十多歲、有些發福的女老師氣得叉腰,大口喘着氣,臉色發紅,像不斷往外噴氣的燒紅的煙囪。
“文老師!文老師你小心點,别發火了,身體要緊!”鄰座一位年輕的女老師突然起身過來,順順文老師的後背,端給她水杯,擔心地說道。然後,她擡起頭,對葉何怒目而視,“還不趕緊給文老師道歉!她為了你們日夜操勞,身體都成這樣了,你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葉何有些不明所以,但看面前的文老師喘氣急促的樣子,還是立刻道了歉。
接下來,年輕女老師代替文老師,疾言厲色地指責了葉何一頓,替文老師告訴他默寫題錯一道抄五遍課文的懲罰,責令他明天把抄好的課文交上來之後,讓他趕緊走。
葉何低眉離開。走了幾步,離開文老師的辦公區域後,他聽見了兩個老師的竊竊私語,内容是八卦,說文老師因為工作操勞流過兩次産、做試管也沒成功、身體落下病根後來又離婚了。葉何腳步一頓,心中一揪,蹙眉快步離開了辦公室,才長歎了一口氣。
他心中的怨言因為兩個老師的悄悄話消失殆盡,油然生出“宜安一中的所有人和事都是遊戲設定”的複雜希望。
離開教學樓之後,葉何去了操場旁邊的花壇,查看了一番那塊巨石,跟張泳說的一樣,沒發現有什麼不對。或許打碎它也是一種思路,但僅憑人力是無法做到的,除非能在這個遊戲裡找到什麼有用的“道具”。
九點多,葉何回到宿舍,洗漱完畢後,把今天的作業草草寫完,然後開始抄書。默寫題是三道情景題,葉何隻答對了其中一道,所以得抄兩篇課文,一篇五遍。幸好兩篇都不長,其中一篇還是首五言律詩。葉何抄到熄燈的前幾分鐘,把它們都抄完了。
22: 30,熄燈鈴響,宿舍頂燈關閉。舍友們都規規矩矩地躺上了床鋪,開始睡覺。葉何沒有鬧鐘,怕錯過約好的淩晨一點的時間,因此不敢睡,隻能閉着眼睛在腦海裡整理線索。
整理了半天,葉何睜眼,借着走廊的些微燈光望着上鋪床闆,歎了口氣。
——根本沒有什麼能稱得上線索的發現。
今天白天考了一天的試,然後就是上課、做作業、吃飯和睡覺。除了晚上就寝前,幾乎沒有自由活動時間。
而且,宜安一中整體呈現出的面貌,可以說是極為“真實”的。雖然這裡有離譜的校規校紀,但也有願意幫忙打掩護的同學;雖然有狗仗人勢的紀檢員和用語言侮辱學生人格的老師,但也有兢兢業業、嘔心瀝血的班主任。葉何甚至願意相信,渡北宜安真的有這麼一所紀律嚴苛、軍事化管理的中學。
……
雲錦城北,思親墓園,男廁所。
手機鈴響。莊曉夢又接到了王達飛打來的電話。
“喂莊哥,餘神剛把雲錦所有‘快樂’兩個字開頭的地址發給你了,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