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秋那邊,聚在他周圍的人,其實都是原黑灰特戰部隊的戰士。
當年跟着白瑾秋一起并入第二軍團的黑灰成員,現在均已是第二軍的高級将領,軍銜最低的也到了中校軍銜。
前線戰場本就是容易積攢軍功的地方,他們這些人又是能力遠超普通士兵的,這些年軍銜升得飛快,有心人想卡都卡不住。
容止汀看到的女性Omega叫歸雀,現任前線突擊一隊的隊長。
“歸雀,你這次回去就申請退役吧。多好的退役理由。”
短發的Omega右眼纏着紗布,遮住下方空洞的眼眶。
她把擋住眼睛的頭發随手巴拉到一邊,撐着下巴勾了下嘴角,輕飄飄地說:“不退。我得賴着白隊。我回去安個義眼就回來,什麼都不影響。”
“别啊,我們這些人想退都沒機會。”有人咧嘴嗤笑,“上面那群王八蛋卡我們的退役和輪換申請卡得死緊,巴不得我們都死在前線。有機會退就抓緊退啊,能退一個是一個,氣死他們。”
歸雀抿了口淺黃色的“氣泡飲料”,語氣淡淡地說:“不退。真退役了我能去哪?回研究院當小白鼠嗎?”
“老秦現在不是開了個保镖公司麼,去投靠那家夥去,錢多事少風險還低,比在前線拼死拼活強多了。”
“不想在一線就去給他們培訓新人,看他們跑圈你在旁邊吃西瓜,不是美滋滋?何必賴在前線不走。”
“或者你申請去軍校當教官,練那些聯邦的寶貝嬌花去,聽他們在訓練場上鬼哭狼嚎哈哈哈!”
歸雀又抿了口“飲料”,輕飄飄地說:“你們覺得,我們這些人,退役了之後有幾個能适應普通人的生活?”
場面沉默了兩秒,白瑾秋打破了沉默:“試試看就知道了,就像以前适應任務身份一樣,總能适應。”
歸雀不說話了,伸手把“氣泡飲料”瓶子拿過來給自己滿上。
有人看不過眼,小聲勸了一句:“你傷沒好就别喝酒了,省得晚上疼起來難受。”
歸雀毫不在意,又喝了一口:“咱們這些人裡面,有怕疼的?”
有人咂了下舌:“别說,還真沒有。”
“咱們這種出身,怕疼的早撐不下去神經錯亂被處理掉了。”
白瑾秋:“誰說沒有,我就挺怕疼的。”
“……”
場面安靜了足足有半分鐘。
有人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嘴角:“哦。您怕疼啊。我信了。”
信你個鬼。
“白隊居然會開玩笑了,活久見啊。歸雀你面子真大,白隊面對Omega脾氣是真好。”
歸雀:“……滾蛋。”
白瑾秋輕笑了一下,看向歸雀:
“退役吧。我給你寫申請,諒他們不敢卡你。”
歸雀怔住了,已經送到嘴邊的酒都忘了喝:“白隊……”
“就這麼定了。”白瑾秋一錘定音,“到時候想去哪跟我說。”
“秦堯開的保镖公司好進,你想去軍校當教官的話我給你寫推薦信。或者你想試試其他行業?”
“想休息幾年也行,找個環境好的生态星定居。這些年軍部的補貼我盯着沒克扣,工資和獎金都是按标準發放的,你賬戶裡的存款應該不少,省着點花下半輩子都夠用了。”
其他人見白瑾秋發話了,其他人紛紛熱絡起來出主意。
“你想不想當花藝師?聽說Omega喜歡花的不少,咱們都沒怎麼見過真花,星網上的那些圖片可好看了,各個星球數不清的品種,你要是退役之後去養花了記得發照片。”
“飼養員怎麼樣?好像可以随便摸那些親人的異獸。有的異獸挺可愛的,好像Omega都喜歡那些毛茸茸圓滾滾的動物,我看着都想上手摸一把。以前沒機會,以後退役了那些普通Omega的愛好你都可以體驗一遍。”
“廚師呢?廚師怎麼樣?可以随便吃,離開前線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再不用啃那些硬掉牙的營養塊了。”
“……哪來的傻子,廚師是做菜的,随便吃那叫美食家。”
“歸雀做廚師的話應該能吧蘿蔔雕出花來?她匕首用得那麼好。”
“……你們真覺得歸雀會喜歡那些東西?”
“沒試過怎麼知道,萬一她試過之後覺得喜歡呢?反正退役了之後天高任鳥飛,想做什麼做什麼。”
“真好啊,我也想退役……”
“你等什麼時候也弄出傷殘再說吧。”
歸雀坐在人群中聽着幾十年的戰友們熱火朝天地讨論她未來的選擇,盯着手裡的酒杯出神。
直到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白瑾秋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低聲道:“别想那麼多。”
“真怕适應不了退役生活就去找秦堯,有熟悉的人在身邊會好很多,讓他多給你幾個單子,忙起來就好了,總會适應的。我們這些人總有一天也都會退下去,你隻是早幾年。我們到時候會去找你。别擔心。”
白瑾秋說着,拿了杯酒跟她碰了下杯。
歸雀看着手中的酒杯漣漪蕩漾的水面,眼框泛起了紅。
都說低度酒不醉人,在軍隊裡跟氣泡飲料沒差别。她平時酒量也不錯,今天卻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不然為什麼眼睛會這麼酸,視線像是被一層水汽蒙住一樣模糊不清呢。
白将軍平時冷面冷言,但對他們這些舊日的戰友部下,是真的好。
她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将酒杯推到一旁。借着一時上來的“酒勁”,站起來轉身擁住了白瑾秋。
“白隊,謝謝您。”她的聲音隐隐帶着輕顫,仰頭道。
“您永遠是我的隊長。以後您有任何需要,随時可以讓歸雀歸隊。”
白瑾秋沒有說話,一手拿着酒杯,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卧槽,歸雀好猛。她居然強抱了白隊。”有人瞪着眼睛喃喃道。
“唉,給我一巴掌,我可能出現幻覺了。”有人捅了捅旁邊的人。
旁邊的戰友被戳到繃帶下的傷口,吸了口冷氣,二話沒說狠狠踩了他一腳。
“嘶——卧槽!你這麼狠!”
“該。”
後面,原黑灰一群人沒人去參加那些聯誼會的小遊戲,隻是坐在一起吃着東西聊天。
聯誼會持續到了晚上,散場的時候,他們沒一個人喝醉。有的人還要回去輪崗。
白瑾秋也喝了些酒。他那天難得沒有緊急的工作,結束聚餐後就回了自己房間。
推開門後,他在房間裡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
房間裡光線很暗的,沒開燈。
纖瘦的青年就這麼坐在窗前,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燈光下,眼睛一眨不眨的,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像隻用眼神表達不滿主人晚歸的貓。
白瑾秋腦海中飄過這個形容,忍不住彎了下嘴角,眼中盈滿了笑意。
即使他們已經确認了關系,容止汀也很少會主動來他的房間,大概還是臉皮薄不好意思,給他開的門卡權限都沒怎麼用過。
今天倒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