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獵戶一碗一碗地,不停倒着酒。
姜昙東拉西扯,根本抵擋不住。
陸青檐冷眼看着,嗒地一聲放下筷子,惹得桌上兩人都來看他。
他才微微笑道:“我傷口有些疼,先去歇息,恕不奉陪。”
姜昙一聽,關切地問:“公子可要喝止痛的藥,今日我找到了些藥草……”
陸青檐看她一眼,并不說話,起身預備離開。
姜昙頓時有些慌,她也跟着站起來:“柴大叔,不能喝了!我二人明日還要趕路,不能喝太多。”
“我喝了好幾壇酒,你才喝了兩壇不到,這哪裡算多?”
柴獵戶站起來,小山一樣的陰影蓋住了姜昙。
他的眼珠子瞪得快掉出來:“小兄弟,我們柴家費心費力款待你,你莫不是看不起我鄉下人,故而敷衍我,不想陪我飲酒罷?”
姜昙簡直沒法接話。
“長公子……”
姜昙救助的眼神望向陸青檐,他淡淡看了這處一眼,接着關上了門。
他并不打算幫她解圍。
姜昙隻好繼續飲酒,不多時,她醉倒在桌子上,連頭都擡不起來。
“姜兄弟?”
柴獵戶叫道,姜昙沒有回應。
柴獵戶短促地笑了一聲,伸手來托姜昙的身體,姜昙卻在此時蓦然站起來,柴獵戶吓了一跳。
“我困了,得回屋歇息了。”
姜昙迷迷糊糊地撐着桌子起來,身形晃晃悠悠地撞開門,險些摔倒在地。
門外站着柴大娘,好在姜昙攬住了柴大娘的手臂,才勉強站住了。
“歇息,我也要歇息……”
柴大娘看着姜昙醉醺醺的面容,對自家男人搖了搖頭。
柴獵戶的面容放松下來,大聲笑道:“才喝這麼點就不行了,娘子,扶着姜兄弟去歇息吧!”
待姜大娘關上門離開,姜昙突然睜開眼睛。
黑暗之中,她從床上爬起來,貼在門口靜聽了許久外面的動靜。
萬籁俱寂,沒有異動。
姜昙癱回床上,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這麼多天,柴大娘對她一直不錯,幾乎是有求必應。這其中當然不乏金銀的緣故,但山中物資匮乏,柴家吃用本就緊張,還讓出來給他們,實在讓她感恩。
山中暴風驟雨,若不是柴家收留了他們,或許此刻她就不會醉酒躺在這裡了。
姜昙松了口氣,放松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姜昙忽然覺得很熱。柴大娘家的被子很厚,姜昙半夜總被熱醒。
姜昙推開被子,卻發現推不動。
溫熱的呼吸撲在臉上,姜昙意識到什麼,猛然清醒。
這一次她推動了,身側有什麼掉了下去。
地下有人在哭:“嗚嗚嗚,姐姐你幹什麼推我?”
是虎子!
姜昙卻沒有放松:“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睡覺時,分明會把門關緊,并且用凳子抵住。虎子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推的動?
虎子指了指地面:“從那進來的。”
姜昙一摸地面,那裡竟有一個地道,通往何處,不言而喻。
一瞬間,姜昙的汗毛豎起來了。
“誰告訴你,要叫我姐姐?”
自到柴家以來,她一直是男人打扮,連柴大娘也沒有告訴,陸青檐一看她的裝扮,就知道她的用意,更不會告訴别人!
因此,虎子一直都叫她哥哥。
虎子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暴露了。
娘說過,哥哥的下面會流血,哥哥實際上是一個姐姐。但不能當着她的面叫她姐姐,因為她會生氣。
但沒關系。
虎子走過來抱住姜昙的腰,深吸了一口香氣:“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娘說睡一覺起來,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娘子以丈夫為天,我是你的天,你不能生天的氣。”
姜昙毛骨悚然,一把将虎子推倒在地。
“娘子,你怎麼了?”虎子拍拍屁股站起來,還要來抱她。
“别過來!”
姜昙見鬼了一樣看着虎子。
霎時間,她的腦中思緒萬千。
來不及想柴家是怎麼算計自己,也來不及想今晚的飯菜中是否有問題。
姜昙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柴家能這麼對待自己,那麼他們又是怎麼對待陸青檐的?
現在想來,飯桌上柴大叔頻頻偷看陸青檐的眼神,絕對不是好奇。
酒意未散,姜昙頭痛欲裂,她再也抑制不住,扶着牆面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