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的手在床面上摸索,想要抓住點什麼。
可她什麼都沒抓住,涼滑的衣料從她指間溜出去,那是厮磨時陸青檐脫掉的外衣。
他伸手過來脫她的衣服。
姜昙尚存一絲理智,伸手來擋:“不……”
“為什麼?”陸青檐停在她的耳邊,喘息着問。
姜昙腦中浮現那些纨绔子弟飲酒服五石散後的糜亂場景,說:“像衣冠禽獸。”
難怪。
陸青檐也想到了那時候。
“那就聽阿昙的。”
不脫便不脫。
可她不是這個意思!
陸青檐掀起荷邊裙裾,手指像蛇一樣滑進去,邊問:“阿昙方才勾的是這隻手,喜歡這隻手嗎?”
說着,他去咬她的耳垂,唇邊卻嘗到了滾燙的淚意。
微微擡頭,看到姜昙無聲地流着眼淚。
“怎麼了?”
姜昙聲音沙啞:“我怕你這張臉。”
從第一眼就害怕。
就算後來陸青檐救她性命,就算後來兩人關系和緩,她依舊怕他,從沒有一刻停止。
她感激他是事實,怕他亦是事實。三年的噩夢,怎麼可能因為另一人消解。
姜昙眼睫一動,大顆淚珠滾落眼尾,洇入散亂的發間。
他很少見她哭,這次是被逼得狠了。
陸青檐擡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那就不看。”
接着扯了頭上的發帶,他今日未戴發冠,本意是出遠門,如此也有别的用處。
他将發帶蓋在姜昙眼上,眼見她整個人放松下來,才繼續之前的動作。
手指輕輕移動,他忽然看到姜昙手上搖晃的玉镯,觸摸到材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玩意兒是個假貨。
陸青檐冷笑一聲,強硬着将那镯子取下來,随手丢了出去。
什麼粗鄙之物。
玉镯咕噜噜地滾到門邊,驚得門外的施茂林擡眼。
刀刃在側,任何細微的動靜都能讓他好一陣害怕。
萬幸的是,這些歹人沒有殺他的意思。隻是不知道,何時才能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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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意探入腿根的瞬間,姜昙渾身一顫,蓦地睜開眼睛,手指胡亂抓住了一縷長發。
是陸青檐的頭發。
她扯得他微微仰頭。
“别怕,别怕。”他察覺她的慌亂,在她唇上安撫地親吻着:“一會兒就好。”
姜昙垂眼,從發帶的顫動中拼湊出一張迷亂的俊顔,像是下山的精怪。
不過是個男人而已。
姜昙心道,又不是沒做過男人。
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顫抖着閉上眼睛,意識逐漸模糊,聽到陸青檐在她耳邊斷斷續續說着什麼:
“姜昙,是你害了我,情因你而起,也該由你來滅,你欠我的。”
“你想要的安穩日子,我也可以給你,為什麼總是不肯看我呢?”
“就算有施茂林也沒關系,我願意做……”
後面的聽不清了。
.
姜昙醒來時,窗外天光尚且昏暗。
渾身都是酸痛的感覺,她捂着發脹的腦袋想要坐起來,忽然發現頸側還有另一人的呼吸。
姜昙悚然看過去。
陸青檐眉目舒展正安眠,唇角含着一絲隐約的笑意,似乎夢到了什麼美事。
姜昙閉了閉眼,此刻才想起來昨夜那些不堪的記憶。
後來她受不住伸手推他,他卻握住自己的手腕,像是發現了什麼,忽然語氣兇狠地問起她腕上的疤痕。
姜昙不願搭理他,他就将覆眼的發帶縛在她的手腕上,好像還哭了,比她流的淚還多……
瘋了一樣。
窗外的天光逐漸分明。
姜昙想了很久,也沒想到該怎麼辦。
她生平遇到過不少難事,連鬼門關也去過,卻第一次毫無頭緒,一點也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睡夢之中,陸青檐皺了皺眉,似是尋不到她,被子下的雙手箍緊她的腰際,這才露出放松的神情。
姜昙又思考了許久。
最終在陸青檐有蘇醒的迹象時,勾過枕邊的荷包,将裡面的藥粉灑在他的面上。
看着他歪在一邊,才松了口氣。
縱使這樣,她也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掰開他的手指。
下榻時,姜昙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等到能站起來,腿也在發顫。
她緩了許久。
客房裡有銅鏡,姜昙将衣服穿好,發飾也理好。最後掀開窗戶,最後看了一眼陸青檐。
對不住了。
她還是決定離開揚州,先回鹽城一趟。
至于到底相欠與否,到時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