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當心點。”
是阿願溫溫諾諾的聲音。
說着,她似是要彎腰去撿聖旨,可有孕在身,彎腰不便。
“廢物!連個聖旨都接不穩。”
李豐澤又狠踹了少年一腳,礙于阿願那慢吞吞的樣子,李豐澤搶先彎腰,要去撿起聖旨。
便在這眨眼間!
阿願右袖中亮起一刀銀光,李豐澤瞳孔一縮,死亡的劇烈危機感讓他猛地後撤,卻還是被阿願袖中飛射出的暗箭射穿喉嚨。
李豐澤一瞬紅了眼,一手捂着鮮血噴濺的脖子,一手揮掌向阿願心口打去!
與此同時,一聲少年怒吼聲響起,瞧着瘦弱稚氣的四皇子雙眼一紅,不管不顧地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撲向李豐澤,手中匕首也狠狠地紮進了李豐澤胸口。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
因為四皇子的暴起,李豐澤拍向阿願心口的掌風偏差,最後隻打在了阿願的左肩。
饒是如此,阿願的身子骨也承受不起這樣一擊,頓時一口鮮血吐出。
“夫人!”
盛阙在周圍刀劍揮向阿願前,踏着輕功逼近,用内力震開了湧上的叛軍,接住了被掌風打得後退欲倒的阿愚。
高台之上的禁軍統領瞅準時機,一聲令下:“禁軍将士們,随我沖殺!”
盛阙扶住阿願站穩後,看着她唇瓣的血迹就慌了神,但阿願沒有。
她餘光掃過右後方,目光一厲,左袖閃過一條銀線,是彎刀出鞘。
繼而,驟然轉身。
噗——
彎刀刺入一名偷襲的叛軍左心,血迹濺在阿願蒼白的臉上,像開在白紙上殷紅嬌豔的花朵。
“去救四皇子。”阿願眉眼寡淡對盛阙道。
盛阙從心慌中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綠衣持刀、殺伐果斷的女子。
是他忘了。
這人從來不是什麼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
她是獨孤願,絕境如淵都能殺出一條血路的人。
盛阙立即轉身,輕功一點,飛向被叛軍圍住的四皇子。
四皇子不過十二歲,少年身形羸弱,下手卻極狠,匕首刺進李豐澤心口後,片刻不耽誤地向後躲去,避開了副将劈向他的長刀,同時飛撲向被叛軍扔在雨地裡的六皇子,快速将人抱起護在懷中,用身體擋住砍來的刀劍。
盛阙不由地高看了一眼這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四皇子,他一掌拍斷再度砍向四皇子的刀劍,拎起人的後領,施展輕功,疾步後撤……
高台之上,一個端莊威嚴的女聲響起。
“放箭!”
盛阙聞聲眉心一跳,驟然回頭看去。
隻見一襲鳳袍的皇後立于高台之上,冷然的鳳眸俯瞰着兩軍厮殺的屠場,仔細看那眸光中似乎還藏着深深的忌憚。
禦前侍衛統領跟在皇後身邊,急忙出聲攔道:“娘娘,顧夫人還未從叛軍中脫困,若是放箭……”
“本宮說放箭!”
阿願手中彎刀劃過,再度撂倒了一名朝她殺來的叛軍,聞聲也回眸看向高台上的一國之母。
——殺氣凝眸,寒意無疆。
皇後對上那樣一雙眼睛,竟有一絲恐懼,袖中的手漸漸緊握成拳。
能坐到皇後這個位置,手段、心機和眼界都不會淺。
她以前憐惜過這個小姑娘,也真心感激過阿願的救命之恩,但這一切與大局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
她已經漸漸明白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對這個小姑娘傾心不已,甚至不惜做出一堆糊塗事——
那綠衣清冷的女子站在雨幕與血海中,素面冷眸,弱柳扶風,卻敢以一己之身入敵陣,面不改色殺叛軍。
這才是最可怕的!
皇後出身南宮氏,亦是百年大家族,她見過無數世家養出的貴女,也可以允許任何世家貴女入東宮,哪怕是溫氏那種嬌弱皮囊、蛇蠍心腸的……
可阿願讓她感到畏懼。
那女子,明明琉璃樣貌、風雨弱身,可骨子裡……那股瘋狂的、傲然的、睥睨的東西,才是最讓皇後恐懼的。
冥冥之中她有一種預感,太子,不對,是大周的帝王終有一天會敗給這女子。
阿願才十七歲!
不能讓她再成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