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堂木一起,縣令開始問話。
“堂下何人?”
“草民嚴明,棗莊人士,乃宋家醫館的學徒”
說起學徒二字,嚴明的眼裡閃過一絲陰翳。
陸臣看在眼裡,餘光中瞥見袁遠道也注意到這一幕,不禁勾唇。
“禀大人,小的要狀告宋立民罔顧人命,毒殺李财!”
他痛心疾首的樣子,惹得衙門内外一片嘩然。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宋大夫怎麼會殺人?”
“就是!他圖什麼?圖李财有病?還是圖李财窮?”
圍觀的百姓都被氣笑了,恨不得拿起身上的東西直接招呼這個不知感恩的東西!!
“誰不知道宋家醫館最是仁善,這人俺認識,先前還給俺爺抓錯了藥材,被宋大夫趕到後院了,不在前面抓藥,好像是在後院曬藥去了,在醫館學了十年,還未出師,本來還以為是火候不到,原來心長歪了..”
一個眼睛不好的嬸子從嚴明一出聲就一直留意着他,見他擡頭,發現就是之前犯錯的藥童,心裡本來還有氣,見到他這般作态,更急了,不禁罵出聲:“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個王八羔子,要不是宋大夫,餓死你個畜生養的玩意兒..”
“啪啪”“肅靜蘇靜!”
現場鬧哄哄,縣令隻覺得有個蚊子在耳朵嗡嗡叫,本來昨天晚上戰鬥通宵,這會兒精神不濟,看誰都不順眼,他動不了陸典史,還管不了這群刁民不成?
“本官審案,誰敢喧嘩,若有鬧事者,當庭杖刑三十,以儆效尤!”
他掃了一眼臉色大變的嬸子,整個人有點得意,又側目看向陸典史,結果隻收獲了對方一個完美的側臉。
縣令:“...”美死你得了!!
“你,繼續!”
“是...”
嚴明垂眸斂目回道。
将自己的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
“喔,若你所言屬實,那宋立民确實該死,來啊,帶宋立民?”
縣太爺肚子大,坐在椅子上,有點不舒服,見嚴明乖乖跪在地上,說話聲不大不小剛好夠現場人聽見,按捺住滿臉不耐煩,拍着驚堂木:“來啊,帶宋立民”
宋立民跪在地上,渾身發涼,當看到嚴明時,心裡有底了,但不免心寒。
縣令問道:“宋立民,這人狀告你毒殺李财,你認不認?”
宋立民自然為自己叫屈:“大人冤枉啊”“老朽與李财無冤無仇怎麼如此歹毒?”“再說,本人素來與人和氣,街坊鄰居都看在眼裡還請大人明鑒!”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誰不知道李财欠你們醫館不少錢,前些日子更是為了一些事情還得罪了你們家老太爺,在下親耳聽見你們要給他一個教訓,讓李财知道宋家不是好惹的”
“你..你這!”“嚴明,我沒想到你這樣的人,居然颠倒黑白,無中生有,真可謂歹毒”“嚴明你在我醫館,從未短你吃喝,好吃好吃待之,你要是有怨言,隻管告訴我們,何必鬧得如此難看?”
幹他們這一行,若是來到公堂上要公道,那就是撕破臉了。
他承認之前确實有打壓嚴明的念頭,但是後來父親出面攔住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是留下有用的後生,他們醫館焉能走到以後?
這也是不得已為之,再說,他也隻是将人放到後院晾曬藥材,也不算是苦差事,何至于如此大動幹戈?
“宋立民,你們真虛僞,生怕在下搶了你的名頭,壓了我十年,現在在人前低頭哈腰說好話,呵!”
看在宋立民那捶胸頓足的樣子,嚴明隻覺得虛僞極了。
今天他就要撕掉這人虛僞的面紗,讓世人看看宋立民人前人後的假面具。
“嚴明,我父親帶你如親子,你要是真想出師,隻是一句話的事情,何必如此..”
先前,嚴明提了三次出師,前兩次被老父親駁回,第三次被自己攪合了,難道是心裡不舒坦了?
“大人,今日草民前來隻為心安,将自己所見所聞告知于天下,并無私心,還望大人明鑒!”
嚴明卻不糾纏,直接步入正事,再也沒正眼瞧一下宋立民。
縣令正昏昏欲睡,被嚴明這一嗓子吓得渾身哆嗦。
一旁的孫師爺忙湊到耳邊低語幾句,縣令這才清醒幾分,看向堂下幾人,懶懶問道:“既然你張口閉口宋立民殺了人,那人證物證何在?”
嚴明拱了拱手:“這就是物證”
他将那張紙遞給衙役,衙役将東西檢查一番才呈送給縣令。
縣令望着那紙張上的字,很是驚奇。
嚴明卻繼續道:“李财在李家買過的藥材包都使用了這種紙,紙張右上角都會用毫筆沾上黎檬子汁水寫上一個字,“宋”字”
縣令着人将李氏提供的藥包紙張拿上來,當着衆人的面将李财用過的藥包紙打開,并放置火前烤制,很快所有紙張都出現了一個“宋-李财”字樣。
就連其他重病之人的藥包也出現了同樣情況。
而那個李财二字正在藥包的左下角,這件事他并沒有如實告知陸臣。
少年眼神微眯,就這麼觑着堂下之人,似笑非笑地動了動唇。
而且仵作在紙張上也發現了鉛粉殘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