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辮子冷哼一聲,别過頭去。見此,白鏡仍是嘿嘿笑着,笑着笑着,神色又悄然一凜。小辮子自然也注意到了,朝左側望去,沉聲道:“是阿蠻!”
白鏡站直身,為難道:“蘇二門主在那邊,就這麼讓他們過去了,添亂啊……”
小辮子深吸一口氣,接道:“懂了,走,跟他們拼了!”說着,果真是要往那邊沖,白鏡臉色一白,橫攔在前。
小辮子細眉一擰,揉着額頭退回來,啧道:“我又不是去送死,你聽,有動靜!”
白鏡凝神去聽,還真是聽到了什麼動靜,沉悶古闆,混雜在刀劍聲中頗為奇怪。二人轉身望去,果不其然,瞧見了援兵,卻是意料之外的援軍。
小辮子又驚又奇,道:“是那些交贖金的江湖子弟?可按你所言,他們不是被蘇二門主放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白鏡撓着頭,想答卻也是一頭霧水。好在那邊,領頭的那位小白臉兒眼尖,遠遠瞧見了白鏡,高聲呼道:“喂喂!白大呆,别怕,我們來……”
說着,臉色一變,擡手一擋,手臂處的盾牌“咚”一聲迎下了蕪茔利刃,他又抽空道:“我們來了!”聲音從盾牌後悶悶傳出。
那盾牌跟個龜殼一般,嚴嚴實實護住了裡面的人,外面的人左砍右砍就是砍不着,裡面的人也不好貿然探頭。白鏡見此不妙,正要沖上去幫忙,誰知裡面的家夥一不做二不休,頂着護盾就開始橫沖直撞,倒是把圍來的蕪茔護衛撞得七葷八素。
白鏡急急刹住車,終于有機會問道:“小白臉兒,你們怎麼來了?”
“都說了不準……叫我小白臉兒!蕪茔出爾反爾,又是扣錢又想滅口的,你們既幫了……”又有人砍來,那持盾的小白臉兒又是一擋。
可對面實在力大,他堅持不住,轉了個方向,一腳踹出,那盾牌也應聲開了個口子,完美偷襲。
小白臉兒這才深吸一口氣,頗為滿意,繼續道:“既如此,我們自當不會袖手旁……”
“小心啊!”
竟是有人推開了小白臉兒,袖箭一擡,蕪茔士兵回防做擋,卻不見有飛箭射出,後知後覺上當了,已被一腳踹翻。
不僅如此,還有那帶倒刺的流行鐵錘、似塗了毒藥泛黑的長槍……再加上那些江湖子弟這不死不休的氣勢,白鏡倒真是體會到了何謂狐假虎威。
“這又是什麼打法?那些笨蛋,還真是笨得可愛。”白鏡輕一扶額,哭笑不得,雖然早知道這些家夥招式古怪,卻也沒想到會是如此。
不過他心下仍是一暖,呢喃道:“算了,我以後不叫他們笨蛋好了……”
要是一對一地打,他們可絕對不是那些蕪茔護衛的對手,可他們招式實在古怪且陰招頻出,威力不大,倒是頗為吓唬人,偏偏對面又猜不透他們那機關中究竟藏了什麼,畏手畏腳,也是憋屈至極,火氣也翻湧得厲害。
阿蠻終于忍無可忍,一刀砍出,竟是憑蠻力破開了一副盾牌,臉色青白交加,怒喝道:“裝腔作勢的花架子罷了,給我上!扒了他們這龜殼!”
“龜殼?!”他這麼說,盾牌的主人可就不高興了,把那殘盾一按,“唰”一下,邊沿又展開一排利刃。
小白臉兒便呼呼揮着那變形的盾牌去打阿蠻,頗為不服氣地怼道:“說誰呢!說誰呢!!那就讓你好好看看是怎麼被龜殼打敗的!還有啊……之前就是你欺負我們白大呆的吧?别跑!吃我一盾!!”
見阿蠻憋屈了,白鏡可就痛快了,拍着手哈哈道:“不錯不錯,今天就不叫你小白臉兒了!”
“……”
*
蕭無序和伍味子一鼓作氣往城心沖,偏偏又專挑小道走,黑燈瞎火,屋檐層疊的,後方的追兵又不敢胡亂放箭,隻好聽着聞沙的指令分頭追趕,奈何那二人卻似背了地圖一般,靈巧躲過所有伏擊。
火光沖天,鐵甲碰撞,寂靜了多時的深宅竟是熱鬧起來。這還不夠,竹茔的住處,此刻竟也傳來了刀劍亂舞聲。聞沙心下一提,再管不得其他,傳令道:“沖進去,保護主上!”
蕭無序努力回憶着地形,正要領着伍味子往左拐,誰知卻被他反手拉住,道:“這邊更近。”
猶豫一瞬,蕭無序還是跟着他遁入了右側小道。清輝從層疊的屋檐中艱難透下,足音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回蕩得更深更沉了。她就從後方悄悄打量着伍味子,光影朦胧,她是更看不透了。
不多時,眼前驟然開闊,暖光撲面而來,一座大殿映入眼簾。房梁之上,橙黃的燈籠高高懸起,一排又一排,光暈随着夜風蕩漾遊走,風鈴一聲接一聲緩緩墜下,本該是甯靜祥和的,此時卻是一派肅殺。
蕭無序和伍味子緩緩停下,身後的足音噔噔噔的,很快便逼了過來,卻是沒再喊打喊殺了,彌漫的劍拔弩張之勢也悄然一散,風鈴叮叮當當回蕩,空氣卻驟然凝滞了。
拂雲殿外,一道身影負手而立,早就等候多時了,站在石階之上,垂眼掃視着下方,面色沉寂,看不出喜怒。
蕭無序後知後覺,垂眼瞥了瞥手中的蕪茔刀,寒氣逼人……說不想幹什麼鬼都不信。想罷,奪了伍味子手中的利刃,輕手輕腳放在了地上。
“在下無能,讓主上受驚了。”聞沙向前請罪,擡手喚來身後的守衛,“這就把他們拿下,看他們要如何解釋。”
竹茔輕笑一聲,沉聲道:“我看,要不還是你先給我一個解釋吧。”
聞沙驚愕擡眼,見竹茔眸底沉得厲害,愣了一瞬,心下後知後覺一咯噔,僵在原地注視着他,竟是說不出一個字。